他所有的遗落在青春
昀辉不知道雪美,她唤何名,她长相如何,她年纪多大,她的喜欢她的爱。他只是默默地把零嘴塞在口袋,在他想念那张令他夜不能寐的脸的时候,在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在他焦灼意乱的时候拿出一点来,塞下肚去,他不需要知道这些东西从何而来。既来之,则安之,他只是这么想。
大多数的她们只有懵懂的喜欢,算不上爱。
十九岁的昀辉,是其中一半多人梦寐以求的王子,炙手可热。昀辉不算太英俊,身材也不够高挑,肩膀也不太壮实,可是,在这个女生是男生五倍的工厂流水线里,昀辉比那几个粗糙粗浅的小男生出色得多,犹如鹤立鸡群。
十九岁的昀辉已经很明确地知道喜欢与爱之间的区别,他知道不温不火其实更容易伤害那些柔弱的少年心,要么就接受,要么一点机会都不给。
那些女生勇往直前众目睽睽下塞过来的纸条,他看也未看就揉成一团,丢进了工位底下的垃极桶,没有痛惜那些背后含泪的眼光。
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飞蛾扑火的姑娘们,前赴后继,十七八岁的姑娘,还不懂得爱,只知道喜欢与不喜欢,只喜欢长相俊俏的男生,爱美之心昭然若揭。
有些人,在生命的长河里相遇后终要别离,爱过喜欢过还是要曲终人散。
所有的爱情都要门当户对才能圆满,所有的青春少年都会经历暗恋与单恋的忧伤,所有单纯善良的孩子都要为自己喜欢的人的喜欢自己的人祈祷与祝愿。
爱情不施舍,我们自己怜惜自己。
一
二零零零年的昀辉只有十九岁,职业是流水线工厂。
雪美是其中的一个,她的工位在昀辉的侧对面,一抬头就能看见对面的这个大男孩,那张清秀里有点漠然的脸。与那些冒冒失失的年轻姑娘们相比,雪美也没什么不同,但又有些区别,她含蓄内敛,遮遮掩掩,缺乏一点勇气,遇见喜欢的人也要偷偷摸摸地将情绪掩埋,她是真的不只是喜欢他的外貌。
见昀辉将那些纸条丢掉垃圾桶的时候,心里像一要细小的针刺着,一阵阵地痛。
然而,她还是默默地,写纸条,偷偷地将自己喜欢的小零食与小纸条摆在昀辉的桌面上。她见他把纸条丢掉,但是那些零嘴塞进了袋子。
她就忧伤地开心了,仿佛阴霾的天空渐渐透出的湛蓝,让人心情一层层地开朗与明快。他低头,抬头,转头,他努力工作,他发呆,他的所有的细枝末节都落入雪美的眼中,那么美好,那么生动,像一幅幅画像,印在雪美的脑海。
二
早上七点四十五分,他去公司食堂买五毛钱稀饭,一个酸菜包或肉包,边走边吃,到公司大门的时候,刚好吃完,稀饭盒与胶袋扔在门边的大垃圾桶,一步两级冲刺上四楼,大约是七点五十五分。叮叮一声,打卡成功。然后换鞋,穿工衣,进厂房。
一天的时光有时候快得如离弦之箭,有的时候却慢得一天仿佛经年。
因为有些时候,公司生意好到爆满,整个工厂的流水线像上了发条的手表,又如一个你生我死的战场,分秒必争。他像只陀螺一直在原地旋转,机械生硬地重复着贴片的动作,机械地下楼吃午饭,然后上楼,继续在工位上重复单调的动作,仿佛一恍惚,一天就过了。
有的时候,生意清淡,他坐着,坐累了就站着,站累了就去洗手间抽根烟,或者去喝一杯水。
工友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侃地,那些十七八岁的姑娘,大多数初中毕业,她们没有太多的悠远的营养的话题,她们甚至不八卦明星不闲侃三姑六婆的生活细枝末节或其他琐碎,谈论的仅仅是流水线上稀有寥落的几个男生,哪个长得好看,哪个魅力无敌,哪个是自己梦中的白马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