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季候
我把米朵和木子关在门外,把自己陷在黑暗里,泪水终于落了下来,没有声音。我的脑海里空荡荡的,任何东西都想不到。没有木子,没有米朵,没有我,没有友情,没有爱情。木子在门外敲门,急促的,声音很大。米朵扯着声音喊,朱朱,你千万别干傻事,你开门,让我们进去。这声音吵醒了隔壁的朋友,他们在外边吵嚷着,看热闹,我没有理会他们,所有事情像潮水一样哗的回到脑海,刺激着我的泪腺,泪流得飞快,我的爱情丢了,我的友情也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黑暗越来越大,吞没了我的头发,我的脸,我的身体,我的头越来起痛,我陷入了黑暗。
这天是农历八月十四,我失恋了。
八月十五,中秋节这天,我辞了工作,自己亲手解脱这个束缚,也就是说我失业了。
我把辞职信摆在经理面前的时候,他有些不可思议。就连我自己也觉得突然。
我说我想休息一段时间,我自己身边发生了太多事情,很累。这个简单的理由,他无法理解,也无可奈何,他让我留下,我摇头拒绝,我的决定,谁也无法改变。其实理由不只是这个,最重要的原因,木子是这家公司的主管,我无法面对他,无法面对只能离开。他问我是否是现在就走,我默认的点点头,没有说话,我看了看他的脸,有些许无奈,或许他不想我走,可我主意已定。我打开抽屉把不需要的东西丢给旁边的同事,拎着自己的小包离开了公司。
我坐在麦当劳里,手不停的搅动杯中的咖啡。
木子坐在我的对面,他对我说,对不起,朱朱,我爱上了我的米朵。灯光很暗,我看不清他的脸。我快速的搅动咖啡,看着咖啡快速的画圈,然后狠狠的喝。目光绕过木子看像外面的世界。下着雨,豆大的雨点啪啪的敲击着落地玻璃窗,粉身碎骨,然后顺着玻璃迅速的向地面滑落,像我们已经破碎的爱情一样,没有了痕迹。天已经黑了,玻璃窗上浮现出我的脸,茫然而苍白。
三个小时前,木子打电话给我,说出来坐坐,我们便坐在这里。我进来的时候,木子的身边已经坐着另一个女孩,笑起来有甜甜酒窝,有温柔披肩长发。我认识她,不仅仅是认识,而且很熟悉。她叫米朵,我的好友。但这一刻,她不再是我的好友,我否定了我们的关系,就像木子否定我们的爱情,我和米朵的友情也结束了。不是我背叛,是他们一起背叛了我。米朵是我这个城市里唯一的同性朋友,她夺走了我的男友,她的残酷让我说不出话来。她是那样温柔,我也忍不住疼惜,更何况木子,我对她那样好,可她伤害了我,突然间,他不再温柔,那甜甜的笑容是我的催命符,残忍的抽空了我的思想。我不恨她,我恨的是自己,我拿什么与米朵比?我能怎么比?
现在我已经喝了五杯咖啡了。木子说,你别再喝了,好吗?我求你。我继续喝着咖啡,我感觉不到苦。咖啡在杯中不停的画圈,我的眼睛渐渐模糊起来,我抬起头看向窗外,眼里的水流回了肚子,我不许自己哭。
天很黑,雨很大。我们被困在这里,无法离开,木子焦急的脸庞在我的对面,看着我,我没有看他,我被困在伤心和疼痛里,无法自拔。
走出门的时候,明亮的阳光笼罩了整个城市,雨后的阳光让世界美好起来,节日的气氛被各大商场里的打折标志高高掀起,一对对偎依得像考拉熊一样不愿分开的情人脸上光芒互放。真的有点讽刺,这样美丽的日子,我成了流浪者中的一员。而且单身。我最爱的木子,十几个小时以前离开了我,我最好的朋友也背叛了我,没有理由,我疼痛到来不及哭泣。我现在没了工作,我一无所有。
我在街上胡乱的行走,满大街乱走,寻找着属于我的快乐,在这个团圆的日子里,我,一个人,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即将没有住所,我成了三无人员,但我没有任何的绝望和疼痛。拿出我离开时放在包里的辞职信,看着纸上清楚的一行字,忍不住发笑。这一刻,我没有任何失业的危机感,似解脱般,轻松自在。我给妈妈打电话,除了节日祝福,我没有告诉她我失业了,我说我很好,工作很轻松。听得出妈妈的如释负重,挂了电话,我想我得找个去处,我不应该流浪,我不适合流浪,我贪恋安稳的生活。
找谁呢?我没处可去,在这个城市里,我只有两个人可以依赖,那就是木子和米朵,可现在,他们一起将我放逐。原来我还可以人模狗样的行走在朝阳下,美其名曰上班去,明天,我已经不再是规规矩矩的上班一族。我不用红着眼睛,头昏脑胀的上班了。直到这时,我才有失业的危机感,我失业了,我该怎么办?我没了收入,我怎么生活?
终于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像条寄生虫附属在某个载体上一样依附着这个城市,拿着仅有的积蓄挥霍。出入于深夜的酒吧,只有黑夜和酒可以贪恋,我依然孤独。白天躲在屋子里,昏昏的睡着。原本我不喝酒的,自从木子离开了我,我学会了喝酒,还偶尔抽烟,我慢慢的堕落,我开始颓废。我突然间瘦了起来,我整天整夜的吃零食,不管我吃多少东西,依然不断的瘦,三个月后,只剩皮包骨,没有肉。
米朵说,朱朱,你别这样,别这样。我看着她,面无表情,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住,或许我的表情吓着了她,我从来没有如此失落过,真的,在米朵面前,我从来都是幸福的,因为我有木子。而现在,他们一起将我推向绝境,把我孤立。
十点钟的时候,雨停了。
木子说,走吧,我送你回家。我站起来,往外走,没有理会木子。木子追出来,抓住我的肩膀,说,我送你回家。我甩开他的手,向着车站的方向走去。从这一刻开始,我只能孤独的行走,我没有朋友,没有爱人,甚至没有自己。
202路公交很快到站。车轮掀起的水花打湿了我的裤脚和鞋子,冰凉。车子很空,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分散在车的前边和后边,我走到车尾,靠着窗户坐了下来。木子和米朵跟在我的身后,在我前边的位置坐了下来,他们担心我,我知道,可我无法原谅他们。是他们伤害了我。
我用手在车窗上划出一个又一个圈,外边又开始下雨。打开车窗,任雨点洒进来,拍打我的脸,还落在我裸露的手臂和脖子上,冰凉却不疼痛,我忽略了疼痛的滋味。公路两旁的昏黄街灯不停的晃动着,轻轻划过我的眼睛,光芒有些许刺眼,我痛苦的闭上眼,没有泪水,我想我忘记了泪水的咸还是苦。202路公交开得飞快,由于下雨,路上空荡荡的,偶尔会有一辆车呼啸而过。经过怡景花园,罗芳路口,西岭下,到了莲塘。我下了车。木子和米朵一直默默的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