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为什么这么讲?”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原来,打从冬天我离开此地,有关我和润红的绯闻便在整个村子传扬开了,导火线就是西屋的二婶,她掌握着我和润红“不轨”的第一手资料。她逢人便讲 见人就说,那第一句话就是:你看那老汪家二丫那眼光该有多正!由此引出下文,编出来的瞎话不堪入耳。
“没意思,就回来了。”
我也是。”
她停住脚步,我也象脚底下生了跟。
白天她去山坡给责任田除草,晚上做家务,然后就跟伙伴们呆在一起,今天,似乎那戒律一下子被解除了。
月亮升起来了,圆圆的,象一面擦亮的银盘;白杨树高大的树影隐藏在月光里,秋虫拉长了声音在地里鸣叫。润红靠在牲口棚的木柱上想着心事,我也在沉默中感受着无边的月色。
“一个人要是思想很单纯,肯定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了,可是我总觉得那不是我所要走的路。”
我们就这样聊着,不觉日已偏西,羊儿都吃饱了,开始迷茫地望着村子的方向。村子上空已生起了缕缕炊烟。
我和润红把羊赶进羊圈。大表哥正聚精会神地在院子里修理农具,舅妈也正在屋子里烧火做饭。我伫立在房门前,看着冬日的斜阳把村前的皂荚树和远处的山岚都染成了暗红的色调,在落日的余晖里,麻雀们成群结队的飞回来了,密密麻麻的挤满了院前的栅栏,欢噪声连成一片;狗发现了“敌情”冲着栅栏汪汪直叫,麻雀受了惊吓呼啦一下飞跑了,如同平地忽然刮起一阵旋风——
我如醉如痴地观赏着眼前的这一切,胸中激荡起无限的诗情画意,我的幻想也好象长了轻柔的翅膀,轻轻地在梦幻的天空里自由的飞翔
六
“哥,你这回考试考得怎样,有把握考上没?”
她的问话是严肃的。
“应该没有问题,我考的是技校。”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不然我对你和你家所欠的债恐怕就没有办法还清了!”
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是在乡下度过的,那些日子也因了润红而变得美丽和充实。那种美丽和充实也在后来的书信往来中持续着,并在父亲严厉、挑剔的眼光下面期待着、渴望着。就在那期待与渴望中我隐约看到:冰封的河面裂开了,积雪在明媚的青光下面蒸腾着,小苗从黑的土里钻了出来,就像婴儿嫩白的小手。
古语云“恨铁不成钢”很可以体现父亲当时的心情,可是我呢,早跟农民连在了一起,巴望着苗儿迅速地抽穗、拔节,因为当庄稼结果时,我便可以再回到润红身边了。
那年的秋天也不同往年的秋天,农民的日子刚刚见到了点回头,家家户户都在打麦子,一派丰收的景象。舅舅家的羊卖掉了,得了一笔现款。本该让我和润红都惊喜的事,她见到我时,反而皱起眉头。
有好几天,润红都在有意回避着我,我心里感到压抑。那天傍晚,大队部门前放电影蓝桥会,我看了一会,就回到舅舅家。我穿过南菜地来到院子里,刚好润红也从北门走了进来。她问到:
“没看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