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气氛陷入一片静止的凝滞。
良久后,玉米吸了吸鼻子,又用袖子抹了抹脸,自觉把多年苦楚委屈全数发泄在他身上好似也不甚公允,她定了定神后,低声道:“你不明白,小粮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我不能不担心他。”
是。玉家姊弟手足相依扶持,这两年来他一直就看在眼里的。
像他这种高高在上俯看众生的大人物,又怎能体会她和弟弟在尘埃里苦苦挣扎讨生活的小人物心情?
燕国公府是豪门巨阀,奴仆如云,镇东将军府里更是随从无数,他自己手上又有十万精兵悍将,一呼万应,又哪里尝过那等门庭寥落、只剩小儿孤女相依为命的孤苦滋味儿?
玉米喉头一哽,却紧紧绷着小脸,努力抑下那打从心底深处生起的纷乱酸苦。
一见她眼眶泛红,却犹自倔强死死咬着下唇的模样,燕青郎心下一紧,瞬间浑忘了种种纠结,心底涌现一抹隐约的慌乱。
“你,咳,别哭了。”
笨蛋!嘴那么快要作死啊?!
眼见原就渺茫的希望又被自己不经大脑的快口堵死了活路,玉米这下子恨不能找根绣花针把嘴巴缝上才好。
“如果你真这么坚持,倒也不是没有通融的办法。”他莫测高深地盯着她,忽然松口。
“我就知道大将军是个大好人”她闻言大喜过望。
“你一天出府几个时辰,日后就补回几个时辰。”他似笑非笑看着她。“掐头去尾算起来,你便得在将军府多留上十天半个月的,若你能同意,本将军自然乐于从善如流,许你一个方便。”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她用力抹了抹脸,咬牙忿忿地道:“我玉米堂堂东疆野店一姊,门下食客三千,头可断血可流人不可辱,才不屑做出那种哭哭啼啼的娘儿们行径,你少瞧不起人了!”
他很想说“门下食客三千”不是用在这里的,可一对上她泛红却又固执的圆眼儿时,又瞬间默然了。
“我,”他清了清喉咙,有丝不自在地道:“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一时无言。
方你个大便啦!
玉米险些喷出一口恶血来,手指着他挺拔的鼻子抖了老半天,最后恨恨道:“休想!没门!做梦!”
亏严嬷嬷还说什么“大将军英武悍勇却是个宽厚之人”屁啦!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小气巴拉、斤斤计较、睚皆必报的人吗?不就贪了他将军府一尾咸鱼、两斗米,她都入府卖艺卖身了,他还想怎样?
燕青郎淡然地看着她,不发一语,态度坚定如泰山沉石。
她瞪着他良久,一腔怒气愤慨担忧委屈全糟乱成了一团,眼圈不自觉地红了,心下不由一阵气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