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誉官司
之所以这场普通的民事审判能让偌大审判庭被人挤得水泄不通,一是因为原告、被告双方都是小县城的所谓名人,原告是谁也不敢招惹的何成武,被告是得理天王老子帝王爷爷也不怕不让不饶的小文人三宽。二是因为(事后才知道)县人民法院经过了刻意组织。三是(也是事后才知道)原告何成武串联了他用国家资财给过很多私人和单位好处的人脉前来给他助阵、壮胆扬威。
当然,被告三宽的家人和亲戚也到场了,但比起原告的人脉队伍却是捉襟见肘,不成比例。文化单位也来了人,可因为三宽和现任文化局长鼻子不对眼,那个自己屁股不干净、一点也不懂文化的文化局长童风,容不得眼睛不容沙子的文化工作骨干三宽;广大文化干部职工都很靠近局领导,他们认为局长一切都是对的,不然怎么会当局长?所以,见了三宽也都做回避状。童局长早就想拿捏三宽一回的,只恨三宽身上无有软肋可下手。窃喜机会终于来了,胳臂朝外弯,拳头朝里打,动用了文化局常年法律顾问律师袁旺仁去做原告的代理人!童局长没有局长胸怀、不仁不义可见一斑。
县委、政府大领导喜欢的就是好领导就是好局长,这是什么逻辑?提供、揭发腐败分子和腐败现象叫做“出卖”不晓得这些人的革命感情和所谓党性原则在哪个方面?
三宽一个星期搜集证据的行动竟然毫无收获。
这就逼得三宽猛一激灵,径直到交通局财务上去搜集何成武任局长...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任局长期间明显不是用于交通建设的开支——尤其是划拨到明显不是交通系统单位的款项。
三宽不想和游部长认真僵持,见好就收,转身却到副部长赵全根办公室,破口大骂他个“驴子日的”一回:“你不是部长,你也是个副部长啊,不是领导也是个五、六尺高个男人啊,咋就没肩膀担事?咋就没长卵子样把事情都朝我身上推?!死搂着小姐跳舞差点把小姐腰折断的劲头哪里去了?掼着麻将啪啪响的劲头哪去了?你放心,只当老鬼老邱老都没有安排我写交通上的报告文学——这官司,我认了。坐牢,我三宽去!受刑,我三宽领???”三宽骂得一米八三个头的赵全根怂着腰身放声嚎哭起来:“我做人、做领导以来,算你三宽把我指教、指教了!”
这一来二去,官司还没有正式打,倒把三宽弄烦了。为了让耳根清净几天,算算法院正式开庭时间还有些时日,三宽和妻子商量,要去鄂南咸宁亲戚家小住几天,上九宫山游玩游玩。管它官司不官司,管它开庭不开庭,先开开心再说。
四、
三宽和妻子那天下午两点在县城汽车站上了直达省城武汉的卧铺车,经过一半天搭一整夜的卧铺车上的窝憋,翌日中午到了咸宁地区管辖的与湖南毗邻的通山县城,受到了大姨姐家男女老少的热烈欢迎。
三宽在大姨姐家最大的收获是,受到了当律师的外甥的启发。外甥说:“无论姨夫你记录的有凭有据也好,无论你记录的讲述人讲述事件多么清楚也罢,法律程序讲究的是证据——”
这一招得到了许福公的支持。许福公交代财务人员提供了相关复印件,并且许诺让交通局常年法律顾问桂阳兵做三宽出庭的代理律师。
关于“有权的头儿把钱大把大把扔到酒楼发廊舞厅桑拿浴里去了”的记账凭证在握,且有不花钱的律师帮忙代理打官司,三宽感慨道: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场文墨官司似乎已经胜券在握,只等县人民法院正式开庭时间的到来。
一九九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清晨,是县人民法院民事庭受理何成武告三宽侵犯名誉权一案法院正式开庭的时间。
那天,天气由晴忽然转阴,黑云在山竹县城上空堆积,县人民法院那一块,黑云堆积得像要把那块天坠下来。西北风,像饿狼,像野狐狸,很碜人地呼叫着。寒冷的西北风肆意在街巷里闯荡,街面上行走的人都把衣领子竖了起来,把双手横插进袖管或者直插进裤兜,怂着脖子、弯着腰身走路。只有坚决不怕冷的美女、少妇还坦露着短袄里面的一件超低领褂子,紧绷着一条筛出皮肉的丝裤,让外穿的裤头对应着长筒皮靴,由前胸挺起万种风情的诱惑。
三宽吃罢了早餐,八点钟准时到了县人民法院审判庭。进大门一看,五百个座椅没有一个虚席,而且前后左右的通道都挤满了怀着各种心态而来的听众——三宽遭遇上的这个很平常的民事诉讼案子,却比奸情杀人投毒放火案子招人耳目,压根不是平常时日开庭审案那样的看客、听众的稀稀落落,也不是往常时节除了公诉人、法官发言外的冷冷清清。
“我那笔记本难道不是证据么?”三宽疑惑地问。
“姨夫啊,你那册负面材料笔记,多也只能算有证言、证词,严格地说不算证据。要打赢官司,关键是必须要有过硬的证据!”
“那,什么是过硬的证据呢?”
“就是你必须搞到所涉及的原告把钱扔到“酒楼舞厅发廊桑拿浴里去了”的钱款开支凭证!否则,你就是侵犯了他人的名誉权。你是反腐败也好,替人民群众鼓与呼也好,你就打不赢这场官司!”
听外甥如此说,三宽内心开始警醒起来,三、五天过后就从通山打转,开始在县城相关单位搜集证据。可是,却遭到了得到过何成武好处的单位、个人千方百计的拒绝。他们害怕牵起葫芦根也动,张扬出去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耳朵里都不好听。还有的单位干脆直接说:“瞎子钻磨----你三宽莫启这个齿,我们是不会出卖何局长的!”、“现在的何主任、当年的何局长是真正的好领导,不然,为什么县里大领导都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