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爹
田儿,慢点。�
爹的话还没说完,我就让石头给绊了一跤。�
跑甚哩,不能慢点?爹放下箩头,过来扶起我,揉揉擦了油皮的圪膝盖问,疼了吧?�
我会掐算。�
你日哄人。�
哄你?要不相信,我再给你算算。他扳着黑乎乎的指头念叨了几句,一本经地说,啊呀,不好了,这阵儿你娘肯定和你叔打架哩!�
放你的屁!我娘从来没有跟我叔打过架。�
你要不信回去看看,要不是打架,我白给你一对“雨点”�
我一听这话,接过瓶子颠颠地跑了。�
田儿,慢点,小心打了瓶子,啊,娘追到门口,大声吩咐着。�
我家住在村东头,供销店在村西头,得走一会儿。走到当街,看见了拐计明。�
拐计明有五十来岁,光棍一人,不上地劳动,成天价提溜着鸽笼子拐上条腿跟一伙半大小子们走东村窜西村。身上的衣服一年也洗不了两次,黑得油光发亮能当镜子使。这会儿正
圪蹴在墙角的石头上,手里拿着小刀刀给鸽子抠筒子。人们说拐计明的腿原来不拐,他的腿是年轻时跳墙头给摔断的。
真个?�
真个。�
那你给我拿着瓶子,可不能跑了!你等着,啊?�
拐计明喂着好多鸽子,一飞起来一大片,黑压压的。我叫娘给要两只,娘不给要,说人还不够吃,喂那东西做甚?这一次打赌赢下鸽子让叔给做个窝,挂在房檐下,再让拐计明抠个筒子,一想到就要到手的鸽子,我撒开腿跑得更欢了。�
离家不远,见爹挑着圪锥锥一箩头粪,弯着腰一步一挪,我不管他,只顾往回跑。�
我不相信,谁家没有街门,放着好好的门不走,跳墙头干甚?贼才跳墙头。要是这样,他肯定不是个好东西。不过,拐计明的脾气不赖,成天乐呵呵的,从来没见他愁过,哪怕我们跟在他后边学他走路他也不会发火。�
田儿,去哪呀?拐计明吹了吹手中的筒子问。�
打酒,我叔回来了。�
是你妈叫你去的吧?�
你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