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爹
田儿,哪儿不得劲?娘停住手中的风箱问。�
不是。我懒懒地回答。�
多会儿考?爹问。�
中午,同学们都走了,我一个人还坐在教室里。�
我不想回家。�我不知道回了家该说什么。�
还没拿定主意?老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哪儿也不考了。�
为什么?�
大概快半夜了,就在我们一家点着灯狼吞虎咽地啃刚煮熟的玉米时,院里咚的响了一声。�谁?我喊了一声。爹一把捂住我的嘴又手忙脚乱地把剩下的几穗熟玉米和剩下的王米皮收起来,环视了一下,断然地塞进了炕道里。�
外面又静了下来,大地像昏迷过去,看到的只有那几棵白茬茬的榆树。��
第二天清早,爹一出门就呀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扛进一个面袋,面袋鼓鼓囊囊,倒出来,全是玉米棒。�
哪来的。娘惊异地问。�
不知道。就在墙底下扔着。�
家里没钱。�
考学校的钱我给你出。你一定要出去。老师坚决地说。听那口气,好像是个百万富翁。其实,从小学到高小,这六年来,我还不清楚他的底细?老师上有父母,下有一双儿女,全家六口人就等他那每月四十多块钱的工资。四十多块钱刚刚够买二十斤玉米面。�
先去考,即使考上不去念也应该让人家知道,你是念不起,而不是考不上!临出教室时,老师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我不能伤老师的心。�
我艰难地走完回家的那段不算长的路程,吃力地推开那两扇沉重的门。我感到精疲力竭,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一进门,就趴在了炕沿上。�
不是有人害咱们吧。�
管他哩,吃几天算几天,总比挨饿强。�
娘想了想,没说话,却呜呜地哭了。�
我想到了晚上那咚的一声,不知怎么我特别想见见叔。��
刚收完夏,我们就毕业了。我在全班是最好的学生,考试老是第一名。老师说,今年的学生取得少,听说只收五分之一,问我准备报考哪个学校。我说,我不知道。老师说,你应该报范亭中学。我也想报。听老师以前讲过,南有康杰,北有范中,这是全省两所最好的学校,也是学生们奋斗的目标。可我行吗?考学校要花钱,上学校要花更多的钱,家里没有其他进项,靠爹一年四季不离肩的粪箩头能供起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