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你的后半夜哇
结,这一切做得干净利落。他用手使劲拽拽绳子结成的那个圆,很轻松地把头伸了进去。�
最初看到这个现场的,正是乡里和村里收取超计划生育罚款的干部们。�
此刻,是凌晨一点整。�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老是晃动着那几个人的影子。什么钢磨、黄豆、神枪手��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八点多了。我匆匆地洗漱了一下就告别岳母,准备到公路上去赶那趟班车。�
在村北口,我看到路边有一座用蓝布搭起来的灵棚。灵棚里并排摆着四口崭新的血一样红的棺材。这四口棺材大小不等,左边的那只最大,跟平常人的一样,接下来的一口比一口小,顶小的那只大约只有一米左右长。棺材看上去湿漉漉的,还散发着刺鼻的油漆味。灵棚里空荡荡的,除了四口棺材,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的祭品,没有一张画像,没有一个花圈,倒是灵棚的柱子上贴着一副很是醒目的挽联,上联是“少生优生才是光明出路”下联是“知法犯法确属愚昧无知”奇怪的是没有横批,不知是原来就没有写还是因为贴得不牢让风给刮走了。�
我的双脚像被钉子钉在了那里,丝毫动弹不得。�
讨厌的雨又滴答了起来。细碎的雨点落在身上,落在地下,雨悄然无声。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我独自站了一会儿,依然还是看不到一个人影。�
看来,这女人的思想上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说不准,后半夜干部们真的会采取什么措施哩。�
天快黑时,又下起了小雨,十字街口的人们正准备回家,这时,从西边的大道上急匆匆走来个男人。这男人长得高高大大,足有一米八十的个头,只是头发乱糟糟的像团沙蓬,脸上的络腮胡子如同野草,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黑不黑,灰不灰。�
神枪手,着着急急又要去哪儿?钢磨问。�
回家,做饭。被钢磨称做神枪手的中年男人边走边回答说。�
看到了没有,乡里管计划生育的和咱们村里的几个干部又到了学校,你注意点。钢磨说。神枪手停住步子,一脸惊慌地问,真的?�
看看表,已经是八点四十五分了,时间告诉我,再不能拖延下去了,如果再耽误几分种,就会误了这趟全天惟一的班车,而我今天必须赶回去。�
我走几步就回过头来看看,阴沉沉的天很低,几乎同大地连接在了一起,让人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雨,冷飕飕的雨,不歇不住地下着,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空空荡荡的旷野里,孤零零地立着一座灵棚,那里边摆着四口血红血红的棺材。�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会不会是��
大约是在一个星期之后,内弟打来电话,我在电话里问及此事,内弟告诉我一个耸人听闻的故事。�
那天,天快黑的时候,神枪手从十字街头回到家,一句话也没有说。大女儿、二女儿上学还没有回来,家中只有三女儿一个人。六岁的女儿正在生火,淋了雨的柴点不着,整个家里都是烟,神枪手过去就给了女儿一巴掌。他不喜欢女儿的原因除了她长得又瘦又小外,就是因为她不仅让他挨了罚,还让他打了光棍。看着在地下哇哇哭的女儿,他蹲在炕沿边思谋了好一会儿,然后从墙柜里取出仅有的四个鸡蛋,把鸡蛋一一打开,用筷子慢慢地搅成稀糊糊,再然后就是用黑乎乎的哆嗦着的手从风匣板床下摸索出一个纸包,把一些粉末状的东西倒在了碗里,又搅了几下。他拿出一口小铁锅,几分钟后,屋子里散发出鸡蛋的香味。他把炒好的鸡蛋放在三女儿的面前,正在哭泣的三女儿看到鸡蛋后连筷子也没用,伸手就抓了一块,也不管烫不烫就填进了嘴里。当女儿接连吃了几口之后,呆在门口的神枪手似乎突然间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一把抱起女儿,没命地向离他们村二里地的乡卫生院跑去。卫生院的值班医生不在,等医生回来后,三女儿已经停止了呼吸。神枪手抱着女儿的尸体,在淅淅沥沥的雨中一边走一边哭,当他回到自己的家里时,大女儿和二女儿都蜷曲着身子躺在了地下。神枪手这才发现,锅里的鸡蛋没有了,连一点碎末也没有剩下。见此惨状,他一头栽倒在地。望着黑洞洞的没有一点光亮的天,神枪手异常平静地把一根绳子拴在门框上,并且打了个死
真的。刚去了学校一会儿。�
神枪手没说话,继续向北边去了。不过,他的步子明显地慢了许多。�
神枪手是他的绰号吧。我问站在我前边的叔。�
叔点了点头。�
神枪手结婚后,妻子每两年生一个,而且三个孩子都是在同一天同一个时间出生的。因此,就得了神枪手这么个美称。就在生第三个女儿时,妻子大出血死了,孩子算是命大,活了。现在家里留下了三个女儿,分别为十岁、八岁、六岁。他是又当爹来又当妈。可乡里对这样一个殁了女人也不会再违反计划生育的光棍也不放过。像他这样的人连光景也过不了,从哪儿来几千块钱。叔说完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