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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我的驿站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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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是个奇特的地方,不起眼的公司,不起眼的角落也藏龙卧虎。陈尘在漂染厂认识了两位对他极有影响的人,一位是刘维佳工程师,是位敬业的机械工程师,交往中,一老一少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后经刘工介绍,又认识了湖南株洲的“鬼才”发仔。这位刚从美国回来的研究生带着他的研究专利孑然来闯深圳,在深圳已住下数月,正联系与人合作投资筹建一个化工公司。“鬼才”发仔与陈尘的相识,把对化工行业认识肤浅的陈尘带进了一个新的天地。经过半年的筹备,于1990年6月,他们三人同时加盟了深圳利宝集团公司,组建了利宝集团下属的利信精细化工有限公司。利宝委派一位40岁的化学硕士徐述,担任该公司总经理,发仔为副总经理,陈尘借了朋友一万元入股,担任了该公司生产部经理,刘工为公司技术部经理。这是陈尘一生难忘的黄金岁月。

厂房施工、机械调试安装阶段,刘工清瘦敏捷的身影总是出现在条件艰苦、最需要人的地方,他对每一个螺丝钉的感情犹如对亲生儿子;而在生产技术上,发仔的技艺堪称一绝,准确性、精确度叫人感叹。加之发仔的大脑袋记忆超群,思维敏捷,常常举一反三,让陈尘感慨“鬼才”二字真正贴切不过。陈尘在他们二人身上获益最多。他边干边摸索配方、调色各个环节技术要领,天天与油漆工人滚在一起,脏活累活抢在前面。

1992年,陈尘已从公司管理人员中脱颖而出,被总公司任命为分管人事、业务、生产的副总经理。春节期间,我正在汉江平原休假,忽然接到陈尘的电话,让我去武昌火车站接在衡阳医学院读高护的叶子,叶子当时身怀六甲,行走不便。三天后,陈尘提着鼓鼓掀掀的三只大旅行袋找到我们,居然说只把叶子送到十堰,还要赶回公司。那天下午,陈尘如数家珍似地向我们介绍利信油漆。最有趣的是,该兄所携三大件居然全是油漆色板和各类样品,因此,我们对陈尘留下了难忘的印象。那时候,内地几乎看不到聚脂全光和哑光的高档油漆,我不禁说出了对产品销路的担心,但陈尘满有信心地说:“内地的销售虽然暂时不会让人乐观,但这种产品是一种消费趋势。目前这产品,原材料全部依赖进口,质量上乘,但成本也高,在东南沿海地区已经被消费者接受,估计在内地走俏要花一至三年。”陈尘果然独具慧眼,利信油漆产销一路看好,很快从深圳市场向内地辐射。

叶子常常当着陈尘的面,调侃陈尘“憨大”、“狗性,特死心塌地”每每拿了生毛毛时的事情作例证,那年叶子生产,正赶上医学院毕业考试结束之际,陈尘赶回衡阳守在母子身边的次日,副总发仔就带着一大包进口婴儿尿布和一本署有全公司员工签名的“儿童成长影集”赶了来,感动得陈尘第二天一早就随发仔登上南去的快车,马上投入了工作。叶子用爱怜的语气对我说:“像不像狗一样的忠诚?!”

一到深圳,他便在几家歌厅唱歌,维持与琳琳的生计。等琳琳在一家制衣厂找到一份高薪工作,星仔便准备从歌厅退出。那是他入深后第六个月,在歌厅唱来唱去的星仔已经意识到,这个商业大都会更多需要的是贸易,而不是艺术。歌舞厅只产生艳星、性感明星,而不是艺术家,星仔的“明星梦”不圆自碎。这时,有人愿意出资与星仔合作,组建一个美术装潢公司,星仔调查了市场后欣然上任,他给这个公司取名为“红与黑美术装潢公司”红,代表快乐和热烈,黑则是忧郁和死亡的象征。红与黑两种颜色加在一起,则暗喻神秘和永恒,加之与司汤达的著名小说同用一名,十分好记。

关于星仔,在f城有种种传说,小县城人有人说星仔大发了,有人说又蹲了班房,有人说看见他演了什么电影,反正有鼻有眼,活龙活现。但星仔情况如何,连同过去与他同在文化部门工作过的好友也莫衷一是。我到深圳后,曾把书刊部厚厚的一本深圳市厂矿企业名录找来一一查找,终于找到一个叫“红与黑”的公司,等拨通电话,对方说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再细看“名录”这个“红与黑”全称“红与黑实业有限公司”显然与星仔不是一个码头。这样,星仔的下落就成了我的无头案。

未料到会巧遇星仔。那天,我结束采访,正沿深南中路上海宾馆往华康包装大厦方向走,这时一辆白色工具车从身边驰过,在我前面不远的林荫道停了下来,车上跳下一位健美的青年,着白色t恤、白色皮鞋、水磨蓝牛仔裤,背影颇熟悉。他从车上卸下两大捆货物,付了车钱,目光便开始寻觅,似欲找一个帮手。当他回头之际,我禁不住失声叫了出来:“哇,星仔!”“是你,王洁”!便灿烂地向我迎来。我们皆感叹唏嘘世界太小。星仔约我上楼一叙,指着华康二楼“那儿是工厂和写字间”星仔喜形于色地说:“可惜琳琳今天不来,她在华侨城家里带毛毛。我儿子四个月了,可爱得不得了!”我们往楼上走,工厂门口堆满了布匹和包装箱,星仔介绍着,便随手理顺了拦在路上的一匹布料。这是一家制衣厂。穿过车间,制衣工人忙而有序地工作着。星仔招呼两位男仔下楼扛货,然后领我走进他的写字间。写字间与车间紧挨,显得有点挤。但室内装潢布置颇具匠心,处处透着一股典雅浪漫的气息,无疑是星仔的手笔。冲了两杯雀巢咖啡,我与星仔隔桌而坐,于是知道了他鲜为人知的奋斗经历。

可以这么说“红与黑美术装潢公司”倾注了星仔全部的心血和热情。在年轻的特区,高楼大厦日夜拔节、每天都有成百上千家公司宣布成立,美术装潢市场潜力较大,但各行业的竞争也相当激烈。行业的竞争,是质量的竞争,信誉的竞争,创意的竞争和资金实力的竞争,尤其是后者,往往决定着竞争一方的胜负。“红与黑”先后装修了不少中小型餐厅、酒楼和商店,受到客户好评,但由于周转金不足,一些大的工程几乎难以承接,公司几度陷入困境,只好惨淡经营,维持生计,星仔陷入进退维艰之中。这时候,从香港学习服装设计回深的琳琳在老公耳旁吹风,说国内服装市场均盯着广州深圳看,港式时装在特区和内地市场看好,自己又搞服装设计,星仔的基础也不错,要是自己搞个服装公司,先设计、后批量加工,没有不赚的。星仔眼前一亮,他拉着琳琳到国贸、中华、天虹这些商城调查高档服装消费行情,到东门大市场、南头夜市、埔尾小商品市场摸清中低档服装销售渠道,通过市场调查和紧张的筹备,星仔于1990年2月抽出“红与黑”的股份,注册了淑女屋服装公司,星仔任公司总经理,负责业务和管理,琳琳任高级服装设计师、兼制衣厂厂长。他们瞄准市场,随机应变,抓住港澳台服装的流行趋势,以及深圳这个移民城市服饰消费的特点,设计和批量加工一些中低档服装投放市场,一下打开了中低档服装销售渠道,不出两年,淑女屋服装公司已经拥有了相当可观的资本。1991年,有一手剪刀上好功夫的琳琳,开始将自己的精力转换到世界高档流行服饰的设计上,这是他们服装经营的黄金时代。星仔在友谊城租下一层展销厅,设置了别具风格的“淑女屋服饰精品展示厅”我后来专程去参观过这个展示厅,富丽典雅的大厅里,模特儿身着白色系列,一律轻纱素裹,玉树迎风,在深圳特区珠光宝气的服装流行潮中,注入了一股飘逸清新的神韵,引得那些富豪商贾的千金太太竞相购买。后来,星仔又设计了闺中少女的“粉红系列”、“紫罗兰系列”、“田园系列”等服饰,这些服装成本不过在百元左右,但标价均要1000—6000港币之巨,而且在深圳和广州十分抢手。

交谈中我得知,星仔一家的户口已落入深圳,除租用的工厂、写字楼和商场外,星仔还在华垦和华桥城购买了私房,计划明年买一辆私家豪华轿车。星仔对自己现有多少资产的问题付诸一笑,说:“在深圳,几十万,几百万的,也算不得什么‘款儿’“。说这话时,星仔脸上满是自信,过去那位忧郁孤独的少年,只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丝淡淡的影子。星仔至今不肯原谅他的万元户父亲,谈起母亲,他的大眼睛里充满深情,告诉我他给s市的母亲买了商品房,母亲晚年已经有了归宿,等毛毛大一点,就带他回去看两位老人。

在大家的笑闹声中我悄声问阿然:“上午开业是否放了鞭炮?”阿然一改大大咧咧的作派,从兜里捣出一盘盒带,说:“哪能呢!放的这玩艺儿,是春节时s市电台一位哥们录了寄来的,是我送小烨的生日礼物。”小烨耳尖,马上插进来:“送我什么?哇,谢谢!”一边夸张地抢过盒带奔向录音机。顿时,劈劈叭叭爆竹声夹杂着锣鼓点炸响开来,在这有名的西南大酒店的一间包房里,声声来自家乡的爆竹鼓点强烈地撞击着每一个游子的心,连林先生的笑也凝固在脸上

征服的代价

初到深圳,女友陪星仔爬上深圳国际贸易中心第43层,站在这座举世瞩目、创造了三天一层楼的深圳速度的摩天大楼上,星仔雄心勃发、豪情万丈,他庄严宣布:我要征服这座城市。

星仔忘不了在鄂西北s市火车站母子告别的一幕:

“儿,争气,别像你爸爸。”

整整六年了,星仔陷在大班椅里感叹,他清楚地想起了与琳琳在国贸顶层发下的誓言。现在他已经不在乎征服与否,重要的是征服的过程。

商海江湖路

电话的那头,叶子告诉我一个消息:陈尘收买了利信精细化工有限公司。

三百万虽不是一个小数字,但真正教我感叹的并非陈尘有如此的实力,而是1993年2月14日“情人节”那天,正是叶子的老公陈尘痛苦且悲壮地迈出利宝大厦大理石大门之时。而那天,所有南下的乡党汇集到叶子家,谁也说不出一句安慰陈尘的话。

陈尘的粗心马虎,使他的南下充满了结构小说的“情节”车到广州站,除换洗衣服和一本大学毕业证书外,其余的什么身份证、边境证、钱物统统被偷儿摸走。他自觉没有退路,于是冒险偷渡入境,在摩天高楼如林的深圳街头,他捱过了20多天担惊受怕的流浪汉日子,极尽所能做出一副坦然的样子,才不致于被保安人员询问而被带走。在南头的一个漂染厂,陈尘拿出自己的文凭,再三向老板说明自己是学生物化学专业,又拿出在f城矿泉水开发公司从事开发研究方面的资料,证明自己极适合漂染厂水处理这项工作。或许是陈尘的真诚感动了老板,老板居然不看陈尘的身份证、边境证而破例留下他,于是陈尘有了安身之地。

“相信我,妈,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火车渐远,母亲还欠着身子冲儿子挥手。

那是一个奇冷的冬日,s市住着被万元户丈夫抛弃的不幸女人。

那时,星仔刚刚在武汉某大学念完日语进修班,业余时间在一个电影摄制组客串一些小角色,他读书的费用全部是那位万元户父亲支付的,星仔总是节省下来一些寄给s市独居的母亲,父亲得悉,就中断了对他的供给。老早,星仔就习惯了半工半读和赚钱谋生。为了实现他心中的“明星梦”也为了经济的独立,毕业证书一到手,星仔就辞去了f城剧团的公职,带着在省城某服装厂搞设计工作的女友琳琳,双双南下深圳,走时给那位万元户父亲丢下一句话:“饿死不回来。”

星仔人长得很帅,线条分明的脸、浓眉、大眼、高鼻梁,搭配得恰到好处的方唇小口,1。79米的块头,很有影视明星的派头。或许是父母早年离异的阴影一直影响着少年星仔的成长,星仔的大眼睛里时常流露出很深的忧郁。他的演员生涯,几乎都是在阅读十六、十七世纪外国古典名著中度过的。他酷爱红与黑,同情里面那位被聪明和野心推上断头台的木匠儿子于连。至今他还珍藏着一本托尔斯泰的复活,不用多说,那是为了不幸的母亲。星仔嗓音条件好,凭借唱歌,他摆脱了父亲突然中断资助的窘迫,顺利完成了在武汉的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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