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乡车上
那交警不屑地用手一挡,把头一扭,下车走了。几张百元大钞掉到了车板上。大头自我解嘲地边拣边说:“你牛,你牛,牛屁股。”
五妹子也大声说:“是啊,肯定是有人盗牛。停车去抓。”
车子没有停下。老兵说:“你省省吧,猪脑壳,我们凭什么抓,万一不是盗呢?”他看了看大头说:“你打个电话,向110报警吧。”
大头拨通了电话:“邵东110吗?在鬃处有人盗牛,对,鬃处,还没到收费站,两个年轻人,开一辆微型货车,准备往衡阳方向跑,两头,恩,估计肯定是盗的。快来,不然跑了。”
挂了电话,老兵说:“收费站快到了,要不要下去看看,万一查车就惨了。”
大头满不在乎地说:“不会查。管它,往前开。”
大汉很愤怒:“你再退,看我不扇你!总推,还让人睡?娘卖椎模 ?
他可能是个懵懂的烈火性子,坐起来就要上前去,旁边的人赶紧拉住,司机也劝。那女的见情景也有点怕了,不做声了。争吵的原因是过道里的垃圾桶,里面有旅客带的小孩子的尿粪,放在那女的卧铺旁,非常刺鼻难闻。她忍不住不时把它往后面推,而后面过道上却躺着那大汉,桶一碰着他的脚,他也就往前推。两个人这样暗里推了几次,大汉终于怒了。最终,老兵叫押车的把桶子提走,放下面的尾箱了。
被他们一吵,我清醒了不少,看向窗外,绿底白字的指示牌已指示到了衡阳地界。打开手机,时间是深夜2点多了。过了一阵,老兵接了个电话,对大头说:“衡阳高速路口查车,你到上次那地方停一下,把人运过去。”
大头问:“谁的消息?”
“蒋师傅。他的车子停那里。老规矩,10块一个,我们超载12个,100块包干。”老兵打了个哈欠,爬起来说“狗压的,只要交警查车,他就发财。”
车快速行驶,到一拐弯处,老兵老成地说:“还是下去看下放心点,你停下。要查,就喊车转移。”车子在过弯后才停了下来,不远处停了许多车,隐约有警灯在闪,显然有交警查车。大头赶紧熄了车灯,老兵急促地喊道:“没位置的起来,快下去,快点。”
车里一片忙乱,超载的都急忙往下走。人走了,交警却早就发现了,过来了一位交警,一上来就把前台上的驾驶证、行驶证拿了。一个中年交警说:“你逃,我看到了,下去了7个,把车靠边,听候处理。”
“你视力那么好?七个?你看看,我没超载一个。”大头说。
中年交警点着头说:“你蒙,你蒙!我看见咯,边看边数,下了七个。没多你一个,只有少。”
“好,你视力好。还处理么个,我认。哎,抽包烟。”大头顺手递了几张红票子过去,诚恳地说“你当没看见,天黑,谁有你那视力?”
大头说:“一晚上千都不成问题。”
车到了他们所说的那地方停了下来,一个押车的带着超载的下去了。车子拐了个弯开了不远,交费后出了衡阳高速收费站,果然有交警上车检查,徒劳而放行。开了一阵,车子停下来,等了一会儿,下去的12个人重新上来了。原来高速出站口那里查车时,有一些头脑活的、有关系的就会知道消息,在前面通知车主,收取一定信息费;或者按人头收取费用,开车在前面分运超载人员,从高速路旁的公路绕过检查。明白了其中的门道,我心里不由得暗暗感叹,这些人的活泛;也感叹大半夜的,这么来回折腾,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只是苦了旅客。
我又迷糊地睡着了,不知道过久,迷糊地又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窗外依然是黑哑哑的,只有晃荡着的昏黄的车灯,只明白家是越来越近了,一盏不灭的灯盏为自己始终亮着,许多双关爱的心脏正为自己而跳动;想着这些,旅程中的那种孤单、疲惫也就被冲淡了,瞌睡虫自己也歇息去了。于是,睁大眼睛坐在黑暗中,有意无意地向窗外望着,心里想得漫无边际。
不知不觉,车子到了邵东地段。大头开始打电话,估计是给个交警吧,问他今晚邵东查不查车。那人可能说自己正在休假,不是很清楚。大头就恭维着说了一些“节日快乐”、“日后定当拜访”之类的话,套了下交情,就把电话挂了,又给邵东路段的吃高速查车饭的货车车主打电话,但都无果。今晚下了点小雨,那些人都没听到查车的消息,也就没出来了。大头说:“可能不查吧,这些人消息灵通,要查瞒不过他们。”老兵没有做声,车子在黑暗中前进。
车灯下,路边出现了一辆小货车,两个二十对岁的年轻人牵着两头牛正往车上赶。老头说:“有人盗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