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鸟
是夜,我在雨点里梦见了你。我们一起在东海边走啊走啊走,时而牵手,时而互相凝视,东海的鱼就在我们脚边唱歌跳舞
第二天醒来,头昏疼,心很累,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什么东西也不想吃。我很少在雨天出外,身子偏弱,不耐风寒,肯定与母亲一样了。那症状,极似,甚至更重。因为,我的魂也丢了。
也许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我违背了自己说过的话,爱上了自己的王子。
但我一点也不后悔。“如果是惩罚,那就来吧,我心甘情愿。”我这样对自己说。
精卫,那时我躺在床上想,如果我就此离去,我遗憾自己不能与你厮守一生;但与其永不相见,不如曾经相逢。我还觉得对不起父王,但万物有命,只有请他原谅了。
那天一如既往,我微服素容,身边只有小灵儿。我看见雨中的东海,与平时并没有太多的不同,仍然是那么美丽。只有天空变了,阳光变成了雨点。我看见一叶扁舟,泊在岸边犹如一曲倦了的歌谣,渔夫全身湿透,正弯腰取网上的鱼。回转头来,竟是一英气勃发的少年郎君。即使青发蓬乱,满脸雨水,衣衫褴褛,也掩不住那份俊逸。他,是你!
那是我们第一次相见。四目对视的那一瞬,我恍惚如梦。眼前这个男人,为何让我的心跳得如此剧烈?为何让我觉得那样似曾相识?为何给我一种等待许久的感觉?你不知道我贵为公主,因此目光那样放肆,犹如你手中滴水的网;我仿佛那无奈的鱼,无路可逃。
脸飞红霞,我平静了十六年的心,乱了,东海的浪花在我心里拍打。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下雨的时候也很美好;才突然明白,原来我那天执意要来东海,只是来赴一个逃也逃不了的命定的约会,来见一个躲也躲不了的前世今生之人。
三
那天,我没有与你说话,很快就在小灵儿的搀扶下,逃离了。我全身酥麻,怕再呆哪怕一秒钟,也会再也移不动半点脚步。
“女娃,女娃,父王知道你没事的,你说过,你不会离开父王的啊!”父王接到禀报来了,坐在床前,焦虑万分,失声痛哭。他担心我像母亲一样,离他而去。发鸠山上的老女巫曾向他说过,我们母女俩都有雨劫。
父王无计可施。他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小灵儿身上,责怪小灵儿雨天带我出外。他发誓道,如果小灵儿不想出办法救治好我,他将把小灵儿千刀万剐,诛其九族。
四
病急乱投医。可怜的小灵儿只有来找你。
你一个穷书生,两袖清风,钱不及父王,药不及太医,术不及巫师,你能找回我的魂,救治好我的心病,但你能解脱我那与母亲一脉相承的雨劫吗?可是,你面对梨花带雨的小灵儿斩钉截铁地说:“能!”
聪明的小灵儿人如其名,总能比我自己更知道我的心思。当晚,她就打听来你的消息,不经意地在我耳边提起。原来你并不是一介渔夫,你叫精卫,年方十八,是个读书人,家境贫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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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寒,与一个老母相依为命。那天,你来东海打鱼,是因为老母病了,你想给她做一碗鱼汤。
小灵儿没有告诉你我是谁,因此你敢给我写诗歌。我打开你送我的竹片,看见上面刻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毛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我流泪了。我懂,贫穷的你那时只有一叶扁舟一丈鱼网,可那些琴瑟那些钟鼓藏在你的心里,都为我响起。我读了那么多诗,听了那么多的歌,竟从没有见过如此优美如此动人的诗歌!不是我夸你,多少年了啊,精卫,就是现在,它还在被人们争相传诵,并且肯定还要传诵下去。唉,只可惜没谁知道,它是你写的,是送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