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女逃亡
“本市破获全国最大的火车票制假案,犯罪嫌疑人己捉拿归案。目前,此案在进一步审理中,警方对已经出逃的主要犯罪嫌疑人正在全面辑捕中。”
放下手中的报纸,文青回忆起昨天决定回来的那一刻,正是想知道事情究竟发展到那一步。看到报上的消息,她反而慢慢地平静了许多“去审理吧。抓不到我,你们永远也审理不清。”
是呵,整个制假过程,从有想法到全面实施,完全是文青一个人在运筹,秦海亮虽然全程参予,但只是实施计划的具体操作人,有很多事情文青并没有告诉秦海亮。
小旅馆的客房虽然简陋,但收拾的蛮干净。昨晚在长途客车上颠簸的无法入睡,此刻,文青觉得有点疲倦,她去洗手间洗了脸,和衣往床上一躺,心想:能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先睡一会儿,再去什么地方,等醒来再定。
知道文青回家了,很多同学都来了。看着小时候的同学个个神情木纳,文青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知道山村的贫穷,会让这些和她一起长大的同学们,像他们的父辈一样,永远恪守着贫困而生活在一个封闭的山村里。
下山的路上,文青终于忍不住而放声大哭。文青的哭声在大山里回荡着,她不知道究竟为谁而这样伤心流泪,为父亲?为同学?还是为自己?“多么可怕的贫穷。”文青擦干眼泪,自言自语地说。
到了县城,她想去看看秦海亮。万万没有想到,秦海亮己生命垂危地躺在医院里。见到秦海亮的那一刻,文青的心碎了。她看到秦海亮头肿的很大,脸上发青发黑,浑身上下都是血,手肘处的骨头还外露着。嘴里大口地向外吐着气,嘴角不断地流出血和白沫,简直是惨不忍睹。医生正在做紧急抢救,文青站在手术室外又一次流下了眼泪。她决定留下来,不管秦海亮是死是活,她要知道最后的结果。
太不值得了。秦海亮为了每月的八百元工资,干得竟是随时有生命危险的工作。高中毕业的时候,文青曾劝说秦海亮离开小县城到省城去找一份工作,但秦海亮不愿意。文青知道秦海亮从小就失去了双亲,是奶奶把他抚养大,他不可能抛下年迈的祖母去省城工作。对秦海亮,文青从认识他的那一刻起,就有了好感。虽然不在一个山村,但相隔并不是很远。读高中的那几年,每当文青从家里走到山坳处见到秦海亮站在那儿等着她,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高兴。而每次放学回家,秦海亮总是送她到家,然后折返回去。三年时间,她和秦海亮有一种说不清道不白的情感,她不知道是不是爱情的萌芽,但文青曾经想过:将来嫁人就嫁给秦海亮。
然而,当今天看到秦海亮生命垂危,又是因为生存而做的那份危险工作所造成,让文青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她要想尽一切办法挽救秦海亮的生命,她留了下来,而且一直陪伴在秦海亮的身边,直到秦海亮慢慢地好起来。
看着清洁工在路灯下慢慢移动的身影,文青想到了从离开家乡到几年后回家的那一幕。
家对于文青来说,始终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父亲的老实巴脚和继母的冷淡无语,让文青觉得这种家庭完全没有家庭生活的气氛,每个人都是为了活着而忍受着贫穷和无奈。不光光是她的家,整个山村里的每一家,都过着平淡无味和贫穷的生活。没有生气,没有创造,机械般的生活让文青感到窒息。母亲的过早去世,父亲的沉默寡言,继母的神情冷淡,她在家中竟无人可以说话,有时整整一天她竟可以不说一句话。从山村到镇上要走几公里的山路,到县城有十几公里的路,没有什么特殊的事山里人很少下山。从到县城读高中的那年开始,文青就对山村封闭的生活感到厌倦,她发誓不管考上考不上大学,她都要离开山村,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
文青万万没有想到,一晃几年过去了,她闯荡了很多地方,现在己经腰缠万贯,但她生活过的山村竟仍然是老样子。她回到家,父亲则是点了点头,轻轻地说:“回来了?”而继母好像不认识她似的,连个招呼都没打。她感到了失望,这个家对于她来说己经名存实亡。她看着那黄土坯的墙和用茅草压顶的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她站在弓着腰蹲在墙角的父亲面前,说:“把房子翻造一下吧。”
父亲低着头,说:“没钱。”
“要多少钱?”她问道。
而就在陪伴秦海亮的那段日子里,文青想到了应该去做点什么事,让山村里的同学和秦海亮彻底摆脱贫穷的生活,但究竟做什么?那时,文青自己也不知道。
站在窗前,看着东方已微微发白的天空,文青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实中。今天,今天该怎么办?是待在这里还是到另一个城市去?文青转身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做了一个令她自已也感到吃惊的决定:回去,回到昨天晚上匆忙出逃的那个城市。
四、
文青坐了一通宵的长途客车回来的。此时的文青和昨天晚上出逃的文青完全是二个人,现在她就像外出打工做保姆的少妇。头发重新染黑,而且没有很好的梳理,有些凌乱,穿着的衣服也略显陈旧,给人的感觉这个城市又多了一位来找饭吃的打工妇女。
她找了一家僻静的小旅馆住下,还哭哭啼啼地跟老板说,受不了丈夫的打,想到这里找份工作,请老板帮忙附近能不能租一间房子。老板随手递给文青一张报纸,说:上面有租房信息广告,你自己看吧。回到房里,文青摊开报纸,有一则消息让文青看了心头一紧。
“二万吧。”
“我给你。”
父亲惊愕地抬起头看了看文青,不相信地说:“你有?”
文青转身进屋,用包里拿出了二叠钱,交在己站起身的父亲手里。她看见父亲的手在哆嗦,脸上的神情像走了样似的难看。
“拿着吧。”文青强忍着没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