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谁人可识君
车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到了。
看来越安静的人真的是越可怕,反而是那些只会叫嚣的人一旦被震慑住后却显得如此狼狈不堪。
“车到车站,请从后门下车”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们看时,却尴尬地发现只有那个女人还在摆着一副面目狰狞的嘴脸,而他依旧是旁若无人、面无表情。见这场面,那女人就更急了,觉得不能白白喊这一嗓子啊,好像非要闹得鸡飞狗跳才能挽回颜面似的。
于是她开始不依不饶,暴跳如雷。
“撞到人了也不知道说声对不起,你这没皮没脸的无赖!”
这时,他丢下眼里的风景,仅用余光十分轻巧地瞥了这个女人一眼,又转过身去了。
这下可把这个女人给气坏了,觉得颜面尽失了。而车厢里的人也觉得看来没什么热闹好看了,便有人说到“算了吧,又没把你怎么着,或许他是个聋子呢,亦或是个哑巴也说不准呢”
【壹:忍一时,霸道一世
十二年了,外面的风景已不再如故,人也换了模样。来了的,走了的,熙熙攘攘,相见不相识。他记得那年刚进去的时候,这里还是一条喧闹繁华的长街,路边的小摊上还有着“欢迎下次再来”的叫卖声。夕阳还是如此曼妙,但那呼吸到鼻腔里的空气显然比十二年前的要浓烈、刺激了许多。而他此时心里也并没有合乎此情此景的心绪,面无表情却也谈不上严肃,就像一樽呆板的蜡像,缓缓地走在这条由市监狱所到回家的路上。
没有一个人来接他,甚至连一个路人都没有从这儿经过。他无所谓这个鲜活的世界,当然,这个鲜活的世界对他也不屑一顾。
从市监狱所出来,首先他得坐上一辆公交。顺着这辆公交坐到底站再转一辆大巴也坐到底就差不多到家了。好在这辆公交路线至今还没有变,否则他都不知道该去哪儿了。而事实上,即使有车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儿。
这时候他觉得,原来所谓的枷锁不是身陷囹圄而心系牢外,有时候就算脚踏旷野万顷而不知所去才是真正的孤独和不自由。
话音刚落,车厢内笑声一片。这时,女人更加狂躁了,而他的脸上也明显面有了怒色,嘴角的肌肉开始在腮帮上快速地跳动,如果此时能足够的安静,你一定能听到他磨牙的吱吱声。
“今天,不管你是聋子也好,哑巴也好,都得给我道歉,否则你就是个有娘生没爹养的老杂种!”
突然,就在一瞬间,好像谁也没有看到,他迅速地转过身,直直地盯着那个女人,伸出右手一把掐住那个女人的脖子冷冷的说到“你再敢说一遍,你的命今天就得搁在这儿!”
他的神情看起来冰冷地刺骨,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冰冷地刺骨。
他突如其来的霸道气势把那个女人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他的眼里像是在往外不住地冒着火,那只掐住她脖子的手也越收越紧,以至于只能听见那个女人的呜咽声了。
此刻已经快到傍晚六点了,如果还有车的话也该是最后一辆了,但他的脸上完全没有等车人的那种应有的焦急,反而显得十分平和、宁静。直到那辆在远处遮住最后一抹夕阳余晖的公交缓缓驶来时他才意识到,原来十二年的牢狱生活并不能让一个犯了错的人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只不过是用了足够长的时间让一个人修来了足够的沉着与冷寂罢了。
车上除了司机,一个人也没有。
他走上车,投掷一枚响声清脆的硬币然后脚步稳当地朝车后厢走去。也并没有找一个位子坐下,而是站在车后门那儿呆呆地望着窗外,好像下一站就要到家了似的。
慢慢地,车开走了。一颗颗白杨树无声且迅速地划过他的眼帘,一个个人又陆续地上了车。到了市法院这儿,他忽然被什么人撞了一下,才发现原来他脚下所捍卫的那寸土地早已被拥挤的人群推换了许多次,但是他还是靠在车后门那儿,静静地望着窗外,面无表情。
“你怎么站的,都踩到我脚了你不知道啊!”那个撞了他的女人冲她扯着嗓子喊到。一个刺耳的声音从嘈杂的车厢里分离出来,瞬间把那些还在交头接耳的乘客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随即车厢内所有的声音都一时间戛然而止,人们都在等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