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故事
她下电梯,明知无益也要去看一看,然而他在,站在门口。她炯然自己的失态,手里一纸白笺,风里猎猎的响,仿佛是在赴约会的途中。他穿着旧的干净的青棉衣,安静的站着,人流里他的清美和好,让她心疼,但居然的,两个人都不能笑。
她问:好点吗?
恩。
这会他笑了,苍茫而灿烂的,她忍不住想抱一下,象抱一个走失了又回来的贝比。她的手迅速翻了翻他的衣领,但陡然觉得了孟浪。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塞在他的衣服袋里。
“胃疼?”
他点了一下头。
“进去坐一会,先喝点热的。”
他复又底头摇了摇。大概是没钱。她由软变酸。
“你等我啊——”
那时她眼前净是些乌衣弟子。
“有空吗?去咖啡厅坐坐?”或“卡拉ok怎样?”
殷殷笑里是荷尔蒙激增的红润。她隔拿着电话都闻得见逼迫气。她借口家里紧断掉了。遇到是俗人介绍的,她不会给母亲面子,要去你去。母亲说,连面都不见,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她哭了,你就是容不得我!她那时真是幼稚,后来想。当时她想的是要一个俊朗的,读得懂她的日记的,遇见的,她欢喜的,自己愿意哧溜许给一生的,后来看见大约只是电影和书里才有,而且得剪接拼凑,她就叹了口气——最多是不想不嫁。爱情总是羞耻的,至少她看见的足以让她难为情。她的母亲也很烦忧。这丫头,看来大,工作也上进,骨头里和小孩没什么两样,只怕要耽误了。
只有他是她捡的。
中午下了班,她袅袅婷婷下到一楼的麦当劳吃鸡腿汉堡。他就坐在窗外的台阶上,底下垫着招聘的报纸,垂着头,西服背影对着她——真是瘦。慢吞吞吃完了,他还在垂着头,人流里分外的现。她想大约是病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要了杯热饮,又到附近是药店拿了合三九,放在他面前。“快喝,被人看见了不好。”她体恤他的尊严。
下午班马上就到了,她说我在16楼a座,如果不舒服就上来找我。下午她记着他,抽空下来一趟,他走了。大约李慧娘的初遇。她自己的脸都要红了。
几天以后,前台有她的信封,未见邮票,她拆开一看里面是二十元钱,纸上有字:小姐姐:谢谢你的照顾。弟。谢贞安敬上。
“什么时候送来的?”她到前台问。
“半个小时前吧,是你朋友?好俊也——”
她踌躇了很一会,决定出去看看。
她款款蹲了下来——这是她的习惯,她从不弯腰对稍矮的东西。她看不见他的脸,她温和的问:“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他仍未抬头,只是摇了一下,留海晃了晃。
“我叫陆小晚,在16楼上班,如果你病了,我可以帮你。”
他抬起头,一张惨白的英俊少年柔软痛苦的脸,汗珠密密在高广的额头上。令她的心更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