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再度苦笑。原来和父亲相比,她还是“容易死”的平民百姓。
沉默片刻后,见她依然没有执笔画押的意思,宋世杰也不耐了“薛小姐,为人子女者当以孝为先,好歹你要给自己一个与父亲话别的机会吧?”
薛琬容伸出手,将已写满“供词”的纸抓起来,看也不看就一撕两半。
“父亲自幼教我诚信做人,他若知道女儿为了见他甚至不顾自己的清白拿严,必要当面斤责我不孝,所以列位大人就不必这样为我费心了。”
“既然如此,就成全她吧。”殷玉书淡漠道:“她一心求死,难道你们还没看出来吗?审了这些日子,我也审累了,再过几日我就要回越城去,皇上答应让我监斩,我可不想再等下去了。”
对于她的坚决否认,刑部尚书不以为然,虽然没有对她动大刑,但为她定罪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这三次过堂,殷玉书都在场,但他极少开口说话,只是冷冷地在一旁闲坐,似乎只是为了等待最终的判决结果。
十几天之后,薛琬容第四次被带到正堂,这回地上多了一枝毛笔和一盒印泥。
她明白,这是最后一审了。
“薛琬容,此案审到今天,你自己应该知道再无可能抵赖,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的罪行早已确定,本官劝你还是不要和自己过不去,趁早签字画押搞好,也省得你的亲人为你担心。”
薛琬容猛地抬头看向他。事到如今,他依然还是要监斩,而且是用这样云淡风轻的口气,仿佛要被斩首的那个人现在并没站在他对面,仿佛要被斩首的那个人他从不认识,仿佛有个人要被斩首,是如吃饭喝水打哈欠一样不值一提的小事
她好想知道,眼前的他真的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殷玉书吗?
那个在她伤心时会为她拭泪的他,那个在她羞怯时会拉着她的手的他,那个在她痛苦无助时,坚定地站在她身边的他原来只是场幻梦吗?
也罢,若人生如梦,她唯愿一梦终了。
“亲人?”她苦笑了下“民女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你父亲薛师通,你难道不想再见一面了?”
“爹他、他还活着?”她吃惊地瞪着刑部尚书,又喜又悲。
本以为父亲已经被判了死刑,或者已被处斩,所以她自逃亡之日起就不敢打听任何和父亲有关的消息,就是怕听到她最不想听的结局,怎料父亲居然的在人世?
刑部尚书不耐烦地说:“他好歹是朝廷命官,案子牵连甚广,要审理清楚至少要一年半载,哪有那么容易就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