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沈浅在出国前知道了于天阳家里的一些事。
南南由于车祸,虽然脱离生命危险,只是腿好像要截肢了。不过南南看起来很平静,不像是生不如死的样子,倒是胡女士,每天哭得泪人似的,到处求医。秦老爷子本身就与于天阳一家关系匪浅,也不袖手旁观,帮他们找了全球最好的医师治疗,目前在策划中。
更让人想不通的是于天阳退出党籍,辞了官。一般党员退出党籍有严格的要求,虽有退党自由,但也要写出充分的理由。于天阳的理由是——不符合党员条件。
如今,于天阳孑然一身,倒显得轻松了,不用担惊受怕。
她觉得有必要了解了。胡女士是带着一纸离婚协议找于天阳谈话的。那天她穿得很正式,与平时不一样,葡萄紫的名牌披肩配上黑色长衫,耳上带着玛瑙耳坠。
她约于天阳在他们家的书房里。显然,这个架势把于天阳吓到了。胡女士说:“我们离婚吧。”
于天阳蹙了蹙眉“理由。”
“你我都明白,我遭到报应了我的女儿现在再也站不起来!一只腿的截肢啊。”胡女士显然有些激动,但她极力控制自己“我不想让自己第二女儿遭到报应,我情愿是我自己。”
“遭报应的该是我吧?南南也是我女儿。”于天阳呵呵笑了起来,显得倒有几分沧桑。也许于天阳这些年来,真的不好过。
沈浅想,她有一个始终对他不离不弃的老公,她怎能让自己冒着离开他的风险去做任性的事。孩子固然重要,可要是有了孩子没了她,她绝对是对不起这个男人。
这是一件重症病房,胡女士双手扒在窗户玻璃上,对着窗口望向里面,断肠寸断。于天阳安抚着胡女士,胡女士依旧在哭。玻璃房里,满身插着管子,随时有生命危险的是她的女儿,她身上的肉啊不眠不休几天里,胡女士都是瞪大眼睛看向玻璃房,害怕南南随时去了。
终于有一天,南南颤颤巍巍又吃力地举起手来。胡女士叫唤医生护士,医生护士走进去帮她检查一番,然后出来对胡女士说:“你女儿叫你进去。”
胡女士穿着无菌服进去了。她担忧地看着微微睁开眼睛的南南,忍住自己不哭,握住南南的手“南南乖,会好的,妈妈会陪你。”
在氧气罩下,南南用她虚弱地声音说:“妈妈,这是报应。”
不过五十岁,白发已经过半,四十岁便开始有了白发,每长出一点,便要去染油,这一染,便是十多年了。
胡女士抹了下不受控制的泪水“沈浅是你女儿。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一个星期以后,我就知道了。我派私家侦探查你,然后在你们最不堪的时候出现,让那个女人无颜留下,后来她为你生了个女儿,出的车祸是我造成的。”胡女士简言意赅把以前的种种都表述出来,她本以为会遭到他的唾沫更或者是毒打,可于天阳太过平静了,只是说:“这样啊”胡女士瞪着泪眼婆娑的眼眸看着于天阳。突然不明白眼前这个与她同床共枕那么多年的丈夫心里在想什么。于天阳不该是这样的反应,他该一巴掌拍在她脸上,然后不顾一切的去认沈浅,跟那个女人在一起,不是如此吗?
于天阳什么都没做,而是把离婚协议书递还给她,他说:“等南南的事过后再说吧。”
胡女士咬咬牙,突然泪如雨下。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于天阳就那么一夜,苍老了许多。大病初愈的他,显得那么脆弱,如一张脆纸,随时会被吹跑,撕裂。他沉默了许久,最终提笔
胡女士立即窒息,屏住呼吸不让南南继续说下去,可是南南还是固执地吃力说道:“你总算体会到了沈浅母亲当初的感受,而我也体会到沈浅当初出车祸的感受。真的很疼,妈”
胡女士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而南南的眼角也滑下滚滚泪水,湿透了她的枕头,她痴痴凝望着天花板,不愿再看胡女士。
有些事情总会尘埃落地,一如久久缠绕胡女士心头的那块心病。南南说得没错,报应来了什么也挡不住。她亲身经历了女儿的车祸,害怕病房奄奄一息的女儿就此撒手人寰。她想,那个女儿当初比她更痛苦吧。
可她还是没办法去原谅或者去求那个女人原谅。那段不堪的往事,三个人其实都有错,要不是于天阳的贪婪,她也不会变成毒妇,那个女人也不会成为她的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