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闭了闭双眼,再睁开时,她动手抹去满脸泪,走到窗边抬起头、握紧双拳,她咬牙切齿,向是在对谁宣誓似的说:“不会的,我不会死,我已经改变命运,改变许多人的遭遇。我不会死、不会被莫鑫敏出卖、不会碰到恶狼,绝对不会。”
他的听力够好,虽然诗敏的声音微小,但字字句句撞进他的心口。
她会死?谁告诉她的?难道她身上有连自己师傅都不知道的疾病?
出卖、恶狼、改变命运?他无法理解她话中意义,只能看着她强作坚强,却不停颤抖的身子,看着她明明害怕,却要装作无畏的背影。
在黑夜中,战票不已的诗敏,让他联想起自己。
走到水盆架旁,她纹了湿帕子抹去泪水,再走回床边,用于试试他的额温。
很好,他没有发烧,再观察个几日,待师傅回来接手,就没她的事了。
审视他的脸,不知怎地,她觉得他熟悉,可在记忆里头来回搜寻,她不记得他的身影,是在济慈堂里见过面吗?那么他是不是认得自己?
算了,管他相不相熟,待他伤愈离开,桥归桥、路归路,他们再不会见面。
拿起医书,她靠坐在床的另一端。
那年,他七岁,一群杀手闯入他家,母亲打开机关、将他塞进床板底下,叮嘱他千万别发出声音,母亲对他微笑、亲亲他的额头,在他耳边低声道:“记着,不管娘在哪里,都会爱你、挂念你,你要好好活下去。”
母亲温柔地抚摸他的脸庞,依依不舍的目光印在他心版上,那是他与母亲的最后接触。
他尚未应声,母亲已扳动机关将床板盖起,天地瞬间在他眼前变成黑暗。
他在黑暗中发抖,睁大眼睛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可他的耳朵却能清楚分辨外头的动静,门被推开,杂速的足声、刀剑相触的撞锵声、母亲从床上下地的脚步声,还有母亲一贯轻柔的嗓音。
他悄悄打开眼睛,就着跳跃的烛光看向坐在脚边的女孩。怪,明明是个孩子,却在不经意间,眉字中挂着成人的哀愁。
他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只是看看她燮紧的双眉间,似乎胸口某处,有条细细的丝线在拉扯,痛!就像她的针穿过伤口边的肉。
分明看的是医书,她却看着看着,又出现轻微的啜泣声。
他侧耳倾听,听见她的鼻水不停息,她又伤心了?为什么?她才十四岁,到底有多大的心事、多难解决的困扰,让她在夜里泪流?
仰头,诗敏让眼泪鼻水倒流,她怕扰醒病人,也害怕面对自己的恐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