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她就这样坐着、哭着、委屈着。
门自外头打开,陆茵雅像根木头,定住不动。
来人轻轻走近,掌起灯,昏黄的烛光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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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你可怜,第一次,我理解,你的苦不比我少,只是我习惯四处宣扬,而你和着胆汁咽入胸腹。
菟丝固无情,随风任倾倒,谁使女萝枝,而来强萦抱,两草犹一心,人心不如草,覆水再收岂满杯,弃妾已去难重回。
我终于彻底明白,妒忌无用、测试是虚话,不管我做好、做坏,你的眼里始终没有一个陆茵雅。
多伤人呵——还以为爱上了,便是一生一世,没想到我的爱只是一场误解,一个回不了头的错觉,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我说了一堆子满话,幻想过无数次婚后的生活,我立下誓言,要让你一辈子不后悔娶我。坐上花轿那刻,我甚至说:从今日起,陆茵雅只为龙坜熙而活——从赐婚到大红花轿把我送入王府,那段日子是我此生最幸福得一段,虽然那个幸福纯属想象,虽然它终究禁不起时光考验。
我怨过简郁楠,恨过简郁楠,我以为把事情闹得越大,你越无法明日张胆寻她,那么,你会忘记她,你会看见身边这个能诗善词、满腹文采的陆茵雅,你会重新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可我错了——我错估你的心,错估爱情的偏执——你娶进一个又一个的“楠楠”你对着她们思念已亡的女子,而我只能不断的愤怒、嫉妒,我使自己面目狰狞,我令你心感厌恶,我满心的恨、满腹无可消除的怨愁,我把自己变成你的敌人。
你恨我的,对不?
可我还心存妄念呢。曾经,我自问过千百次,既已犯下七出之罪,你大可抛出一纸休书,遣我返回陆家,可你始终没有动作,是因为你的太子之位还有用得着陆家的地方,或是对我——你仍然心存一丝眷恋。
很抱歉,我总是在你的伤口上洒盐,总是一回回将它们扒开撕裂。
痛吗?对不住,我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感抱歉——陆茵雅越写越快,好像有谁在背后追赶似地,她一张又一张地写着,那些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真心话,像潮水涌入沙滩似地,一波平抑一波起。
她写他们的初遇、写她对他的心疼,写他跃入池中时,她的满心感动,写他们每一次碰面:心底那只小鹿啊,总是不安分地乱闯乱撞——写到高兴处,她张扬出甜蜜笑脸,写到苦涩时,情不自禁泪水双垂,仿佛坜熙就坐在身前,听她诉说着不能出口的感情。
她不管不顾地写着,也不知经过多久,只觉暮色落下,带进一片黑暗,看不见了、写不来了,她松开笔,才发觉手臂一阵酸麻。
恍惚间,一股不知打哪里来的委屈挤入喉间,泪水就这么一滴一滴落入襟前,她想做出个大大的笑脸,可脸颊却自作主张,迳自地浮现掩不住的凄凉。
这个妄念使我变本加厉,我企图用恶劣行径测试自己也测试你,可你知道吗?我多么痛恨嫉妒的自己,却又无法阻止自己的妒忌,我在恨里沉沦,我的爱成了千万枷锁,束缚了心。
我不快乐,也不想让你快乐,我们彼此折磨对方,日复一日:你说说,聪明如你、伶俐如我,怎么会合力做出这等愚蠢事迹。
直到那日你大醉,你醉眼迷蒙地把我错认为另一个人。
你说:你愿意为她变成一个好人,愿意永世为她忠贞,你说你眼里再容不下其他女人,你要她为你一生的不幸负责任。
好像咬破了胆,苦涩在唇舌间泛滥,第一次,我同情你,第一次,我觉得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