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她多想了吧?宋雅钧猜想大概是她太激动,所以舅妈才用这么冷静的口气对她说话,安抚她的慌乱。
对,宋雅钧,你想太多了。
“可他现在很虚弱”这么虚弱的严恕,还能再动一次脑部手术吗?宋雅钧收回对舅妈态度的疑惑,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先想着严恕的伤势吧,这才是她现在应该要关心的。
“安蓓我侄女,你记得吧?在美国学医,很有天分才华的一个女孩子。”舅妈打断了宋雅钧的话,径自说着。“难为了她,四处奔走找医师,要在四十八小时内再为阿恕动一次脑部手术。安蓓用尽她每一分人脉,为的就是要救回严恕的命。”
他一定很痛很痛,她多想摸一摸他、碰一碰他,感觉他的温度,感觉他还活着。
“醒一醒阿恕”宋雅钧哽咽了,语不成句,她祈祷着奇迹发生,她的丈夫能睁开眼睛,用那双深沉的眼宠溺地望着她。
她好恨自己没有办法帮他,她好歹也是个护士,却只能站在外头看着他掉眼泪,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怎么办?他会不会死?不,不会的,阿恕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自二十岁那年失去双亲之后,多年来,她不曾感到害怕失去一个人,可现在,她很害怕失去自己的丈夫。
深蓝色毛衣外搭,穿在粉红色护士服外头。
那名一身护士装扮的女人站在那里,看着其它医护人员忙进忙出地自身边走过,她就站在原地,大眼盛满惊慌,全身不停的发抖。
不可能的。
宋雅钧拒绝相信,躺在加护病房内被单独隔离、紧闭双眼的男人,是她新婚八个月的丈夫——严恕。
苍白的容颜、多处擦伤的四肢,头上缠绕着绷带,因为他刚动了一个紧急脑部手术。
老天,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她的丈夫能醒过来!
“虽然动过紧急手术,不过阿恕情况不算稳定。”一个女人说话了,她年近五十但保养得宜,一身名贵套装衬托出她贵气又精明干练的气质。
女人原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后来突如其来地起身走向前,与宋雅钧并肩一同望向病房中昏迷不醒的严恕。
中年女人敛下眼,掩去眸中流转的诸多心思,用平铺直叙的口吻道:“撞得那么严重,整个人飞出车外,能捡回一条命算命大了,不过阿恕得再动一次脑部手术。”
没有高低起伏的语调说明她丈夫的伤势,就像是在念一份无聊的报告,听不出有紧张或关怀
现在他像睡着了一样躺在那里,可宋雅钧知道,他不是睡着,而是昏迷不醒。
她站在病房外,隔着透明玻璃凝望昏迷不醒的他,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全身依旧不由自主的轻颤。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可能?这是玩笑对不对?她的丈夫才不会躺在那里,像是再也不会醒来。
“醒一醒你快醒一醒。”她睁着一双大眼,看着摸不到的丈夫,眼泪不断落下,内心的恐惧、担忧、心疼全数写在脸上。
她不想相信,早上还开车送她上班,跟她约好了待他出差回来后一起吃晚餐的人,不过几个小时的分离,他竟是在鬼门关前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