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极力控制了,在回家的路上练习过的,她以为自己可以很理智,可以把感情抽出,可以把这件事当成谈判桌上的交易,没想到话说着,泪水无声却滑落裙间。
自问,如果当初她知道爱情会化成一堆灰烬,她还有没有勇气闯进一个不欢迎自己的家庭?如果当初,她知道爱情的终点比自己想像得更近,她还会不会义无反顾,抛下学业跟着这个男人?
不会的吧,她会好好念书,她会有事业、有能力,不会是一个只认识柴米油盐的粗鄙女子,她也会有全然不同的人生,没有一个会向自己提出离婚的丈夫。
“幼庭,不要这样子,我对可卿—”
她截下他的话“是真爱?那又如何,当年你也说过爱我,爱到想要一辈子牵绊着。相信我,你的爱会淡掉的,也许十五年不到,就淡得连痕迹都找不到,与其要一份随时会消失的爱情,不如维持住这个家,维持住女儿对你的信赖。”
所以呢?她的爱情重要,所以别人的婚姻不重要,她的心不能克制,所以别人的家庭就该被牺牲?以这种论调延伸下去,不就是那句过分到让人痛恨的—“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
她是她见过最可怕的女人。冷淡了眉眼,幼庭再度拒绝“对不起,我没有太多时间心力探讨你们的爱情,我还有一个女儿,才刚十四岁,她很哀伤、很悲愤,她才是我真正需要花心思的对象。”
奇邦看着妻子温润却布满哀愁的脸庞,他明白,自己伤她伤得彻底。
他曾自私地想过,让可卿搬到外面,那么他可以同时拥有爱情与家庭,而今他明白,事实终有浮上台面的一天,无论如何,幼庭和若依终会受到伤害,他的自私无法成立,他终究要在两方当中做出选择。
他明白,这个选择会让自己一辈子背负罪恶、一生后悔,但是一个十分钟前方才知道的消息,让他无法舍弃可卿。
下意识间,她偏激而刻薄地否认自己曾经深信的爱情。
闻言,奇邦的浓眉拧成一条线,走到幼庭面前双膝跪下,紧闭双眼,咬牙说:“对不起,可卿肚里的孩子也需要一个父亲、一个正常成长的家庭。”
孩子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孩子?今天根本不是单一意外,说什么“过去三个月来我不断克制自己的心、不断压抑不该存在的爱情”是假的!说什么“我并不想伤害你”也是假的!
通通是假的,她真心真意经营的婚姻,是假的,他给的承诺,是假的,他喊她爱妻,也是假的问题是,她竟然为了这些假戏卯足了全劲?
奇邦几句话,把幼庭从人间打入十八层地狱。
“幼庭,我们离婚吧。”
她轻咬了咬下唇。没错,这才是她想要的,不要开场白、不要激情辩论,她只要他一个结论。
只是分明早已猜出这个结论,心还是酸楚不已,苦涩顿时泛过心间。十几年夫妻生活,换得他一个连挣扎都不曾的结论,是她这个妻子做得太失败,还是她从来不曾认识他的爱情?
咽下满腹凄凉,他摊出底牌,现在轮到她了。
“对不起,我不会离婚的,我的孩子需要一个父亲、一个正常成长的家庭,我从走入礼堂那天,就确定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她转而望向可卿。“如果你真的爱奇邦爱到无怨无悔,又如果你真的在乎过我给你的恩惠,那就请你离开这个家,成全我们的婚姻、我们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