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方才校长当着你的面对我称赞起你,那感觉简直和当年清宁校长对我称赞你时一样”梁秀辰忽然展眸,侧过俊颜,哑声开口:“曼曼,这是否又是命运另一次的安排?它要把你送回我身边吗?”
他一改冷讽姿态,这样深情呢喃,教她心跳怦然,她低下视线,长睫颤颤如湖畔那荫荫垂柳,不敢迎视他辐射着热度的眼神。
瞧不出他情绪,她只好开口说:“老师,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曾经一度要她别喊他老师,可如今这称谓似乎是唯一能证明两人关系的证据;虽然他不曾教过她,却也眷恋她喊他的那种语调。
他道:“待在这里就好,我对参观校园没兴趣,只是想要你陪在身边一会。”
钟曼情怔了下,想起方才校长与他的谈话,她问:“你后来没在清宁教课?”
“何必?”他抿了下嘴,一抹自嘲的弧度。“不过触景伤情。”
“阿公阿嬷好吗?”
“很好。”
他不说话了,只是看着远处。她看着他微抿的唇角,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回答有多愚蠢。她要是过得好,还会让他在饭局上遇见她?她要是过得好,方才校长提到的负担减轻不就是笑话?他怕是早猜到她的生活过得并不容易了,更何况多年前他早已明白她是穷苦人家的小孩。
气氛沉滞良久,才又听他轻轻问起:“你这几年,一直待在台中?”
她想了想,人就在台中被他遇上的,她还能怎么骗?“对,一直在台中。”
的确是这样。在他收到她寄回的手帕,又寻不着她人之后,他推辞了清宁的任课邀约,因为他想要遗忘。只是,说是遗忘,又何曾真的遗忘?
闻言,她像被掐住气管,喉间发疼,只能瞪着远处湖面上那对悠然游水的天鹅,涩然无语。
梁秀辰不知忆起了什么,忽然轻轻一笑,那笑声带了点缅怀,微微的暖。
今天天气甚好,阳光争艳,煦暖得不似秋天,湖面一阵轻风拂来,携来不知名花香;他半仰起脸,合上长眸,似是享受这刻暖风拂面的宁馨,光影透过叶隙在他面庞上交错明灭阴影,似在与他半头银丝相呼应,衬得他俊美得不可思议。
“还不认识你时,先在清宁的军歌比赛上见到你,那时清宁的校长在我面前对你赞誉有佳,我想就是那时对你留了心。直到那天下午你撞进我怀里时,不知怎么着,我就想知道你的名字。你说,我这样算不算是对你一见钟情?”他略低的嗓音从他唇齿间轻轻逸出。有些东西,你可能一眼就喜欢上,不为什么,就好比你在饰品摊上,一眼就会看中哪一个,其它的就是入不了你的眼。
然后她听见他沉沉一吐,不知道是否在压抑情绪,接着一条手帕映入眼底。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梁秀辰掏出那条daks的深蓝色手帕。
觑着那条帕巾,她有些感慨。“是真的想过到南部生活,一个人到高雄待了几天,找不到适合又负担得起的疗养院,回台中前才决定在高雄寄给你的。”也就是那时候,她决定留在台中。阿公阿嬷长居中部,去到南部未必习惯,加上母亲若换了疗养院,势必得重新适应环境,她怎能让全家人因她一人而做如此大的变动?
于是她心念一改,将手帕从高雄寄出,他收到时便会相信她不在台中;她还另找住处,这样即便他到原住处找她,也再见不到人。
她方说完,就见他五指收拢,将手帕紧紧收束在掌间,以为他又会说出什么讽刺的话,下一秒,他却只是把手帕收进西服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