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可是只要想到,这一放手就什么都没了,只要一息尚存,他说什么也不能放,拼了命也要拉回唯一的亲人,雨儿拿他没办法,汤药灌了又吐,还是顺着他,一贴熬过一贴,硬是撑了月余。
醒来后,慕容略脑海一片空白,将过往一切全忘个清光。
从回慕容庄至今,除了自己失踪在外的那段时日外,没有一回生辰他们不是一同共度,也约好了无论人事如何变迁,每年今日,必得同聚,他想必是记得,今儿个才特地回家一趟。
他应了一声,人走远了,穆邑尘才收回目光,低头打开小布包,忍不住又是一叹。
伙计一眼望来,看见布包里的碎银子,回道:“你这弟弟挺有心的。”
“是有心过头了。”
“那还不好吗?”多少人求这样一个知恩感恩的弟弟都求不来,对兄长敬之爱之,一心惦着恩德,勤奋踏实地攒钱回报。
“阿阳,来了。”穆邑尘掀帘而出,瞧见那与女儿玩闹成一团的男人,摇头轻笑“青青,别闹你阿叔。”
男人回过头,淡淡喊上一声:“大哥。”
对于那两张相仿的面孔,旁人早已见怪不怪,只差一个留了残疤,另一个俊美无俦,否则几乎要是一式一样了。
他看了看堆在一旁的竹篓,男人上前来,道:“村子里叔婶要我顺道送过来的青菜水果。”
穆邑尘点点头,他又习惯地掏出袖里一袋物品递来,他没说什么,默默收下,嘱咐道:“今天睡家里,别回村里去了。”
“我宁愿他自私些、多为自己着想一点。”他能攒多少银两,旁人不知,他当大哥的还会不知吗?除了基本所需,几乎是将手头所有的银子都交上了,就连吃穿用度,也是能省则省
最初不肯收,他却回:“长兄如父,往后一切还有赖大哥打点。”
于是,他只能收着,一点一滴攒放在房里头的瓦罐内。
那些全是弟弟的心意。
回想数月前,几乎一脚要往鬼门关踏去,虽是与他相同的毒,可慕容略是铁了心不活,服下的剂量不知要比他高出多少,发作得又猛又烈,那撕裂体肤、毒性在体内相冲时宛如分筋错骨的折磨,他是经历过的,眼看亲弟受此煎熬,一度要不忍而放弃。
“好。”男人话还是不多,但只要他大哥开口,他通常只会说好,不曾反驳过。
“我带青青去市集走走。”小家伙成天待在店里,快闷坏了,见心爱的阿叔来,便知有得玩了,开始不安分。
“待会儿就直接回家去,菜我会差人送回。”
男人点了下头,临跨出门外,后头的人想起什么,又叮咛上一句“别逛太晚,你大嫂熬了汤给你补身,晚些还要一起吃寿面。”
这是当年由舅父家中接回他时,便许下的承诺,只要自己还在世上一日,每年生辰,必为他备上一碗寿面共食,决计不再让他一人孤零零,吃着没人分享的冷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