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明明心里是气他的,却又挂心,无法视而不见他真的得修上八辈子,才能娶到她。
“雁回,别气我了”他咕哝,也管不得什么男人尊严了。“我去向大哥借算盘来跪,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僵立了好半晌都没动作,以为她又要将他推开,心揪得死紧,而后,感受到她抬起的掌,缓缓抚上他的发。“药很贵。”
他当下慌得什么也无法思考,怕她这一气之下,转身就走,不给他丝毫求得谅解的机会——
心慌意乱地要出门去寻,便见她抱着孩子,推开前院的篱笆门走来。
他收了步,忤在原地,怔怔然望住她。
她也没问他恍神、恍神地站在门口做什么,顺手将托抱在手中的婴孩往他怀间一塞,进了灶房。
她没走,是到城里抓药去了。
类似的闲言闲语,穆阳关听了几回,头一回,心里起了反感。
这些人是够了没有!
原先,爱的是村民的人情味、一村子的和乐团结,如今这股子团结却成了不明就里的批判,一鼻孔出气的强权欺人。
雁回性情淡漠,守着她对大哥的承诺,不与人争,给了他人后路,他看在眼里,疼惜之心难以言说。
她连呕了他三天,直到第四日,他要出门前,她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心下一喜,以为她总算肯理他了,谁知她又偏开视线,径自去忙,如同前三日,不送他出门。
心神缓缓稳定归位,想问她哪儿不舒服,又发不出声,怕她再冷颜背过身去。
她没将药包倒进药罐子里煎煮,而是烧了一盆子水,用那一包中药泡着、煮着,煮出了药性,加入些许凉水,调到适当温度,才端着那一盆药水进来。
他先是不解,看着她走来,曲膝蹲跪在了跟前,为他脱鞋、撩起裤管,再将双腿放入盆内泡着,拧吧泡了药水的巾子,敷在他右边的膝关节上,巾子冷了再重新换上,不厌其烦,殷切照拂。
他热了眸眶,单手拉起她便往腰间抱去,将湿热的眸藏进她腰腹间。
他这旧疾不知是哪回受的伤所留下,每每变了天,就会隐隐抽疼,她早上那一抬眼,应是留意到他走路姿态微跛。
他倍觉落寞。
三日,很够了,他再也无法承受她更多的冷漠,打定主意今日回便要与她把话说清楚,看是要怎么陪罪、怎么罚他才愿气消。夫妻关起房门来,要他下跪也不会折损了膝下黄金。
谁知,傍晚下工回来,迎接他的是一室空寂。
他心房一紧,快步冲到后院,衣竿子上空空如也。
她如果要出远门,才会把衣服收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