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养成了夜里往他房里去的习性,总要与他说说话,才能安睡。
她掌了灯,在桌前坐下,缓缓启口。“庄里的事,我没管了,现下是二房在当家管事。慕容义是没慕容庸有才干,可至少心胸宽太多了,这两房如今正明争暗斗,势同水火。”
这是他留给她最后一分记忆,证明一切并非虚幻。这一回,她要自己作决定,不容他干预。
不知不觉循着共有的足迹而去,绕着、绕着,竟又回到慕容庄来——
这是与他拥有最多回忆之处。
迎风伫立亭中的身影、窗下持卷细读的模亲、园中浓情相偎每道曲院回栏,都有他的身影,甚至是长廊边寻她晦气、欺她戏她的片段,都教她思忆再三。
这一回,她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看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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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辛卯年初秋同酿夫妻酒
原偕白首同欢愁地老天荒
心房蓦地一痛,无来由的疼意狠掐胸房。
她后来又去了许多地方,辗转三月有余。
重新走过一回,经历那些共有的过往,将属于他的一切全都补齐了,才发现——
她望着水面虹影,但掌下实际触着的,是满心的沁凉,不知不觉,掬饮着冷泉的甘醇。
天际那抹虹,她从未触着过,真正伴在身畔的,是那一弯冷泉;眼下恋着虹影的绝美,心头却是眷着冷泉的护怜而不自知。
直至冷泉干涸,方才醒悟,心间,早已依恋甚深。
他离开后的半年。
一处、两处、三处直到后来,她才发现,自己所到的每一处,全有他的痕迹。
原来,内心深处最惦念挂怀、放也放不下的眷恋,全是他。
一帖下胎药,熬了又熬,几回捧在手心,又搁到冷凉,始终没能饮下。
能毁的,已全数教他毁尽,腹中这点血脉,她真要毁得丁点不留吗?
不,她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