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袁长云忿忿不平地收回视线,看到身旁的武朝卿已然站起,像刚刚摔了马那样若无其事地拍着身上的灰尘,不同的是原本白嫩的脸颊已变得又红又肿,满腔怒火顿时化为乌有,转成了歉疚梗在喉头。
“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她低声开口。
“一个人挨打就够了吧?没必要把大家拖下水。”难得见她露出这么不知所措的表情,武朝卿颇觉好笑,嘴角一牵动,才发现挨打的那半边脸几乎没了知觉。
如果他埋怨个几句她还会好过些,他笑得越无芥蒂,袁长云越难受。“但、要不是我们”
“我要是不答应,你们也没辙吧?”谁提的并不重要,他想骑,就这么简单,只是没料到爹的眼睛那么利,光从他身上的尘土就猜到他们干了什么事。
“不是的”没想到她一出声,就又立刻被截断。
“我一时忍不住,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武朝卿开口的同时一边往旁微挪,不着痕迹地挡在她前面,让父亲的注意力只落在自己身上。
望着那张和亡妻极为相似的脸庞,武父身子一僵,原本只有愤怒的冷容开始龟裂,换成了混合着伤痛的复杂表情。
将一切看在眼里,一直保持沉默的袁长风选在此时介入。
“武大哥,这就是你刚说的马吗?你估量牠成为种马的可能性有多大?”他领头朝马匹走去,表现出一副兴趣浓厚的模样。
袁长云想道歉、想道谢,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纷杂的情绪转了又转,终究还是只能抿着唇,任由那股亏欠和歉疚在心里钻。
“你爹好凶喔。”袁长地直至此时才敢靠过来,压低嗓音悄声说道。
“还好啦,习惯了。”武朝卿用舌头顶着麻掉的那半边脸,他待会儿还是用条湿巾子敷一敷好了,免得之后爹爹看了难受。
彬许是买卖重要,也或许是忆起还有外人在场,武父重整神色,跟了上去,专心在生意的讨论上。“只要再驯服一阵,绝不成问题——”
望着两个大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袁长云好生气,将兄长巧妙圆场的苦心误认是在粉饰太平,她用力瞪住兄长的后脑勺,拚命瞪、一直瞪。
臭大哥!扁会叫她要和武朝卿好好相处,真的需要他帮忙时怎么没见他吭声?一丘之貉!
看似专注和武父谈话的袁长风其实正留心着他们的状况,这股毫不掩饰的怒意他当然感觉到了,却只能苦笑在心。
他为妹妹的正直及勇于承担感到欣慰,但这并不单纯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长年累积的情绪需要寻找出口发泄,朝卿那孩子很聪明,知道自己背负着什么样的枷锁,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不着痕迹地帮着他,介入太多反而会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