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还每日灌他不同的苦药,一日比一日更难喝,他咬着牙照单全收,硬是吞得涓滴不剩。
他也不晓得自个儿为何要如此听话,不疑有他地全盘信任,或许——是她衣不解带地照料,每回醒来,她总是在。
也或许,是她总是噙笑的面容,莫名地教他安心、信赖。
更或许,是她凝望的目光始终如一,沈定而自在,从未流露出一丝嫌弃。
“喔,是这样的,我的主业是卖汤圆,偶尔有空才会替人看看诊,过过大夫瘾。”
听起来挺不牢靠的,尤其她一脸“只是玩玩看”的神态。
他有些不安,怕小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教她给玩掉。
“别担心,我很有经验的,治过不少猪狗牛羊。”
“”不是吧?别玩了
或许是身体负荷早已到达极限,一旦松懈了下来,当晚便发起高烧,连夜不退。
他不想表现得如此不济事,这些日子,再多的苦、再非人的待遇他都熬过来了,真的没有她所见的那般病弱无用,他怕她后悔、怕她下一秒就会将他丢出门,免得大过年的还要收屍,多晦气
“咦?不是才刚退,怎么又烫得吓人啊”她咕哝着。
冰冰凉凉的巾子覆在他额际,舒缓了躁热难耐之苦。
睡睡醒醒间,知晓她一直都在,殷勤地为他擦身、更换额上凉巾,须臾不离。
他盯着逼近的银针,面露惊恐。
可此时,他浑身虚软,逃也逃不开,想抗辩又有口难言
她下针极快,连犹豫也不曾,他完全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好吧,或许情况并没有那么糟,她应该只是谦虚罢了,至少此刻体内高热已退,身子确实也舒坦许多,就算真要死在她手里,他也认了,绝无怨尤。
约莫一炷香时刻,她一一收针,只见原来洁净的银针,全染成了墨黑色。
“好了、好了,发了汗就没事了”
有一回醒来,瞧见她正在为他把脉。
他有些困惑。她不怕吗?大多数的人,光是见着他都会惊吓得远远退避,担心他这一身的病会不会过给别人,她却一丁点也不怕,买下他、带他回家、与他同桌而食、共处一室。
她笑笑地说:“我是大夫。”
大夫?她不是卖汤圆的吗?吃那锅杂烩菜时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