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就你在牧场上对石二爷那样重情重义看来,我相信你是一个肯负责任的好人。”祖儿强忍着如敲钟般的偏头痛,非要他答应不可。
崇纶首次绽开了笑容。“都几岁了,还这么淘气。”
“女人本该有撒娇的资格。”她第一次感觉到能像只波斯猫般窝进主人的绒布垫内受宠的感觉真好。
“吃药吧!我答应你就是了。”他打开登山用水壶,慢慢抬起她的颈背,将水注入她口中,再为她塞进两颗阿斯匹灵。
“嘘!”他怕惊扰她似的。“好好休息,别说太多话了。”
“小孩都还好吧!”她不放心地再提起了音量。
“夏莲的烧慢慢退了,哲浩和明南我已经帮他们弄乾身体,正躺在稻草堆上睡觉。”他不得不轻描淡写地带过,眼前这位已自顾不暇的好老师,怎好让她再为小朋友的事烦心呢?
“那就好,咳咳咳!”连续重咳几声,不禁让崇纶眉头一紧。
“我背包里还有阿斯匹灵,先吃个两颗,至少可以让你觉得舒服些。”他转身去取来登山包,迫不及待地找出让祖儿别再痛苦下去的良药。
天刚亮。
五个人没有半个人有起身的念头。
屋内还存有几根蜡烛和小打火机,就着烛光,宁静的四周恍若作礼拜的教堂,除了酣沈的呼吸声外,就剩窗外像野孩子捣蛋的风雨声,让人在希望和绝望中相互做挣扎与期待。
崇纶眯了一、两个钟头后,头痛欲裂的醒来,他坐在夏莲所躺的一张草席床旁,再次伸手测了测她额际,天啊!似乎没有降温的迹象,另外两个小男孩也间接地咳得难受,肺部想必也受到一定程度的感染。至于祖儿,她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苍白而憔悴,紧蹙的眉头可想像得到她自己也难受,在这种情况下,他更不容出半点差池。
“咳!咳咳!”这回的咳嗽声来自于祖儿。
“我才不要吃药,药好苦的。”祖儿执拗任性的小千金脾气又起,嘴闭得比蚌壳还紧。
“你还要我为你操心吗?要是你也病倒了,谁来帮我照顾这三个小表?”
祖儿发觉崇纶好像挺需要她的,这些话字字渗入她的心坎里,他已经会注意她、关心她了,希望这不是海市蜃楼,她喜欢他为她着急的。
“要我吃药可以,但你要保证以后不准对我像之前那么凶?”她两眼认真凝住他的灵魂之窗,不带玩味的说。
“你拿你的性命来交换我的承诺?”天真的女人,竟愿意为一种毫无证据的话博命。
他不自觉地立刻奔向她身边,泛白的唇色,如雨的汗水,可见她也成了台风蹂躏下的无辜受害者。
刻不容缓地,崇纶立刻从背包中取出毛巾,小心翼翼地在她脸上拭去令人惊心怵目的冷汗,看她胸口不规律的起伏与气若游丝的申吟,时光彷佛又将场景拉回两年前
也是同样的台风夜——
他失去了他这一生中最心爱的伴侣,那时,连抱着她尸体心疼叫唤她的机会也没,只能浑浑噩噩地在湖边烧着纸钱,让袅袅的飞灰传达他无限的思念直达天际,他的心从那时起算是死了,随泥土腐蚀在黑暗的大地。他发誓要孤独地守着曼弦的魂魄,直到他也化为轻烟与她相逢之日的那一天,然而,两年后的今天,又是台风夜,那张有着曼弦任性的脸又再次进入他的瞳眸,而且还活生生地躺在他怀中,他抱着的是有血有肉的一个躯体呀!
“崇崇纶大哥,天亮了吗?”祖儿打断崇纶的思绪,眼睑只露出细微的缝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