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两人奋力抵抗自己心中的魔,内心交战之际,无暇再对外掀起战争,不约而同挂上免战牌的同时,山中大宅里只有那些家臣们整日期待着不可能来临的战地春梦。
他们有意无意地提起,那日以为她失踪时,他为她整夜不寐;以及到警局报案后,他便让王司机开车载着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寻找她的身影,不怕一万,就怕她真有个万一
“先生虽然嘴上不说,可他其实很关心太太呢。”
陈嫂状似不经意地向宁海打了个小报告,无非希望这对夫妻的关系能够日渐和谐。
宁海没有回答。她不确定她所看见的,跟玛莉要她看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看见了吗?”杜玛莉又问。语气里添了一抹坚定,让宁海逃不掉,不得不回答。
宁海低下头来,目光停留在老妇人微带皱纹的面容上,倔强地回应:
“看见了。”
杜玛莉点头称许。“把你看见的事物与他分享,把你体会到的感觉与他交流,把你的心门打开,容许他进入其中,不要拒绝他的探索,如果已经做到这个程度还不能使你俩得到幸福的话,那么,才让这段婚姻过去”
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幸福于她再简单不过。
宁海说:“可是婚姻没这么简单,结了婚,幸福就是两个人的事。或许我们兴趣不同、观念不同、理解世界的方法也不同,在这种情况下,我都怀疑自己能过得舒坦,更不用说让他感到自在。我做不到。”
杜玛莉与她一起坐在公园长椅上,看着冬日的萧索街景,听她喃喃诉说自己办不到的事。
宁海这个女孩独立惯了,也坚强惯了,少见她承认自己也有做不到的事。
“玛莉,你真的不再多考虑一下?我真的——”
那些冬日里的句子像钢琴上的黑键,敲在心上,彷佛一曲生命中的变奏,峥嵘得那么高亢。
不曾或忘却还是退缩了。
几个月前,在她人生与事业最迷惘的时候,玛莉为她掷出命运的骰子。
于是,她飘洋过海,回到出生地,与此生所遇见最难缠的敌人鏖战至今
自从那日被他从陆云锁那里接回,两人之间彷佛逐起一道沉默的墙,他有他的心魔,她也有她的。
“嘘。”老妇人突然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按住宁海因焦虑而微微抖着的下唇。
“海儿,你抬起头看看树梢。”
“是鸽子?”
鲍园附近鸽子多,怕是有鸽子栖在树上,要滴粪下来。宁海赶紧抬起头,没见到鸽子,却看到一簇嫩绿。她怔了怔,原来不知不觉间,漫漫长冬就快要结束了,春信已至。
“看到了没?”杜玛莉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