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听见我要回来,你就急着离开台湾?像两年前那样?”品駽问。
前年他回国,带着满怀的希望来见阿雪,谁晓得迎接他的是一扇紧闭的厚重大门。那时她未满十八岁,所有行程都得透过方律师安排,所以他才能从方律师那里得知,她带着那个被她领养的男孩一起去了日本的迪士尼乐园。
方律师的回答让他歉疚万分。他记得,那是自己答应过,却始终没做到的承诺。
今年,她满十八岁,有了自主权,从此我行我素再也不必向谁报备。方律师曾告诉他“伊雪是个聪明能干、不需要人担心的孩子。你相不相信?她每年的投资,可以赚回一成以上的利润。”
四年了,他从男孩变成了男人,有着宽大的肩膀、修长的身材,现在的他至少有一百九十公分高。她以为当年十八岁的他已经长到了顶点,或许是美国牛奶更营养,使他高到需要她仰头,才能看见他的眼。
他的双眉还是一样好脾气地微弯微垂,他的唇仍旧宽宽的、温柔延展,他还是像当年那样,斯文、干净、阳光,她认为这样的男生,必定有许多女生追。
阿雪打量对方的同时,品駽也细细地审视她。
她更美了。小女孩长大,美丽的眼睛风情无限,无瑕的肌肤透着健康的粉红色彩,精致五官一如当年。小时候的她美得像个陶瓷娃娃,如今的她更增妩媚,只是她嘴角挂着淡淡的讥讽,眼底带着些许冷冽,浑身上下充斥着一个讯息——请离我十公尺远。
品駽喟然,她不一样了,再也不是那个热情活泼、与人为善的小女孩。他当年的离开,在她心底刻下的伤痕依然存在。
门铃忽然响起,是阿叙折回来?忘记带钱吗?
她想也不想便按下楼下铁门的开锁钮,然后走到门边打开大门,等电梯把阿叙带上来。
她没等在门口,而是再度蹲回阿飞身边,一下一下,用手指慢慢梳理着它的毛发。
当,听见电梯开门声时,她也没移动位置,反正阿叙知道钱放在哪里。
他们家有个固定的抽屉,里面随时随地摆着一笔钱,谁有需要就去抽,钱用完了,她自然会补上。她没限制过阿叙用钱,但那个小子是个极自律的家伙,每花一笔就会用纸条写下原由。
早在他写信,她不回;他打电话,她冷漠以对时,他就该看出来,她不只是生他的气,而是连同整个世界都恨上。不过当两人真正面对面,看着她有了彻底的改变,品駽心底的那股怜惜像酸水,一股一股往上冒窜。
“我就知道,你又要逃。”他压抑住胸口那股出不来、咽不下的酸气,挤出一丝笑意说。
“我为什么要逃?”她没多余动作,唯有冷眼相望。
“不然那是什么?”他指指门口两个箱子。
“行李箱。”她回答一句废话。
她听见脚步声,知道阿叙已走出电梯,但他却停在门口,没有进门。是在做什么呢?她很纳闷,难道还要她去迎接小狼狗大爷?
阿雪拍拍阿飞的头,一吐气,缓缓起身,把头转向门——
然后,动作定格,她惊讶得连呼吸都差点忘记,只知道那颗心,怦怦、怦怦急跳不停
那里站的不是阿叙,是应该还待在美国的蓝品駽。
他两手插在口袋里,温柔地笑着,两边浓浓的眉毛飞扬,那表情,仿佛他们之间不是四年没见,而是四个小时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