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公子”
双目未张,他低幽呢喃道:“阿实身上有自然香气,唔是夜合花香你今晚又赖在那片花丛里了?”
她应了声,指仍揉着他的额角,脸皮窜热,很勉强地挤出声音。“因为温泉群的关系,有水气有热气,也就能拉长花期,那一大片夜合花依然开着呢,一入夜,花苞就缓缓绽开,静静透香,我、我很喜欢对了,说到香味,公子今晚不是点了空神香吗?怎还是无法入眠?”
他墨睫略动,突然徐徐掀启,深瞳墉懒地锁住她,柔声道:“那味松脂空神香用在别人身上颇有成效,不知为何,对我却是无用,愈闻,头似乎愈疼,还是阿实身上的气味最好闻起来舒服”
他投落的不是小石,而是巨岩,澎地一声落进她心湖,掀起浪涛。
她必须很吃力、很吃力地圈住自己的心。
遍咎起来仍是小姐绝情离去所造成的吧?
“那阿实帮公子揉揉?”
“嗯”她将手移到他的脸,轻拨那头既长又直的柔软散发,指尖按在他微颤的额角穴位,那地方似有血气突冲,让他额面隐隐浮出青筋。
好像真的很痛啊不痛不痛了公子不痛了,阿实揉揉,什么痛都没了不痛不痛不痛不痛公子不痛了
她内心一遍又一遍默语着,好似祈福的咒语,手指一遍又一遍按揉,希望他不再疼痛,希望他能合睫安眠,不记前情,忘却旧仇,只需要好好睡上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公子”
“嗯?”踌躇了会儿,她闷声问:“今日,孙姑娘问起‘血鹿胎’的事,我是想想说那块‘血鹿胎’这么珍贵,却都进了我肚子里,公子给得那样大方,都不觉可惜吗?”她犹然记得那雪下七日,躯体受“血鹿胎”保护,稳住一丝气息,她元神离了体,与他在一起。
陆芳远模糊一笑。“想想是有点可惜啊,所以阿实得把自己抵给我,一辈子都要乖乖听话,可不能忤逆主子。”
“那、那其实我已经很听话了呀”她脸红嗫嚅。
闻言,他没答话,唇角仍挂着笑,双目合起。
借着月光打量近在咫尺的这张俊庞,这么好看,淡掩的长睫落下优雅的扇影,以前是满怀欢喜欣常着,单纯地想去亲近,如今再看,越看越心悸,于是呼息乱了,她得费劲自制,然后暖潮暗涌,心热体热,她觉得好羞耻,不明白那些发生在身上的事。
她是老实头,她是不太聪明,但也晓得她一个大姑娘跟男人睡在一块儿,而且睡了还不止一次、两次,这实在不太妙。
但是公子需要她。
没有她,谁来缓和他的头疼之症?
他的眉峰忽而一弛,鼻息徐长,略灰败的唇模糊勾起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