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凡乘之浩：重置其位，上下相观，头位有十六噗唧、五噗唧”

三更半夜，他半梦半醒，只听她嘟嘟囔囔还背错，忍不住开口纠正：“是六不积，五不只。”

“真的？”

他一定会后悔的，那瞬间他不是没想过，可一张嘴，却还是无法控制的冒出了保证。

“嗯，真的。”

确定他是说真的，她原本还哭得像肉包子一样皱皱的小脸，霎时破涕为笑。

那笑靥，好可爱、好可爱，像春天里阳光下迎风摇曳的小花一般——

“哭什么？”

“哼。”她扁着小嘴，把脸撇到另一边，泪水却因此飞了出来，叮叮咚咚的落在水中。

这下子，让他更不爽快了，一股气哽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的，只得将她从池子里拖了上来，拿着布巾粗鲁的替她擦干，边凶狠的道：“爱哭鬼，不过是洗个澡而已，有什么好哭的啦！师叔说过，不洗澡容易生病啊！”此话一出，只让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委屈又气恼的喊：“可是，你害人家的书都湿了啊——”

他一怔，朝她所指的地方看去，才看见那本他给她的孙子算经，早已湿透泡开，摇摇晃晃的浮在水中，正缓缓下沉。

“我、我明明有叫你等一下的”她皱着小脸，边哭边抱怨道：“可你都不听”

但，那才是恶梦的开始。

自此而后，她背诵算经的声音，就理所当然的不断回荡在他耳中，整整个把月，未曾停过。

“凡算之法，先识其位，一从十横，百立千僵，千十相望，万百相当”

她早也背，晚也背。

吃饭也念着，洗澡也不忘，就连睡着了，都要梦呓个几句。

他讷讷无言，好半晌，只能道：“只是一本书而已。”

“可那”她皱着脸，扁着嘴，抽噎着说：“那是阿静给我的啊”这一句，让他愣了一下，只能瞧着眼前那小小的娃儿。

她小小的脸蛋涨得通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豆大的泪一直掉，不知怎，竟比先前更加让他难受得紧。

“对不起你别哭别哭了啦”听得自己的声音，他才发现自己已拿布巾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悄声承诺：“我再抄一本给你。”

这一句，让她瞬间哭声稍歇，睁开水漾般的大眼，狐疑的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