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黄梨江眯起俊眸,还未及回应,秦无量身边的友伴之一不知碎声说了什么,惹得秦无量哈哈笑起来,回头看着面前的矮个子,笑谑道:
“看来确实还是有的。”说着,竟仰头大笑,率着他一群友伴倡狂离去。
“莫名其妙。”黄梨江嘀咕一声。
不就是在谈论”云水乡”么,以为他不晓得那是盛京里素负盛名的游艺场所?
听见这么无关痛痒的语调,秦无量不觉又一把无名火升起。他不准有人这么无视于他所看重的事物,特别是眼下这个人。
“祭酒先生找做什么?”
黄梨江依旧瞪视着秦无量胸前。”不知道。”只知道先生找他而已。
“好处都给占尽了,还说不知道!”秦无量气急败坏,指着黄梨江道:”先生赏识,总是对最关注、教最多,却如此不当一回事,这可是在嘲弄我们?!”
这指责来得突然,使黄梨江蹙起眉。”我确实不知道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若不是黄翰林在长子出生后,曾公开举行过家宴,让盛京中人知道他青年得子,黄梨江那承袭自母系的美丽容貌,恐怕要为他招来不少误会——不过,事实上,迄今为止误会也不曾少过。
周晬时捉阄,还在襁褓的黄梨江小手一摸,好死不死竟摸到了御赐的凤麟笔,隐然有继承父亲博学能文的预示;兼之他五岁时就因为能对御诗,被誉为神童子,甚至得到当今天子特许,明明年纪才只十二,却入了最低年限至少要十四岁门槛的太学。此人未来前程似乎一片光明,怎不教人为之憎恶啊。
看着黄梨江那双黑玉般的墨瞳,秦无量恼火一起,也未必是针对他,就只是单纯的一股厌恶之情,毕竟这人竟敢在他面前直视不讳,甚至从未表现出畏惧的神色。他用力甩掉捏在掌中的袖子,哼声睥睨着小矮子道:
“这家伙偷偷摸摸听我们谈话,看来也是怀着想被太子选入东宫侍读的野心吧?”
谁不晓得太子侍读这职位看似没啥地位,但是倘若有朝一日太子得以继位,昔时陪侍身边的人,当然最易得到青睐,有机会飞黄腾达,在朝中举足轻重。
平时他也不觉得先生的心是偏的,太学生员听讲同样的课业,也都能在有疑问的时候寻找博士或先生的指教,说他嘲弄他们,根本是莫须有的指控,顶多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他不欣赏秦无量这群人是一回事,但基本的礼数终归是放在心上的。既然如此,又何来嘲弄之说?
见他露出困惑的神情,秦无量又要发作,但身边友伴忙拉住他。
“算了吧,无量兄,他这人是不懂人情世故的,跟他说这么多,只是浪费口水而已啊。”
“神童也有不懂的事?”秦无量啐道。
是以虽然仅仅是个侍读,但这侍读可是在当今皇后娘娘懿旨下,日日陪伴储君身边的人啊。
消息自宫中传来时,太学中已有许多生员摩拳擦掌,准备攀上东宫这一条****快捷方式,正纷纷打探太子的喜好呢!
唯独这书呆这几天不见他到处奔走,只见他镇日埋首书堆,必定是对这消息全然不知吧?否则怎会如此轻松。
果然没听错,他们方才的确是在说太子的事。但脑海里思绪一闪而逝,也就仅止于此。黄梨江仰脸瞪着挡住他去路的秦无量胸前,平铺直叙道:
“我不是有意偷听,也没想入东宫侍读,先生有事找我,可以让我过去吗?”否则被人高马大的秦无良呃,是秦无量,挡去唯一的去路,他着实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