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将只敢掉眼泪却不敢呜咽出声的年百乐抱进怀里,让她将哭得泪涟涟的小脸埋在他肩上,她终于像躲进一个安全的港湾,放任自己发出一点点乞求安慰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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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平日离开帝朵的厨房,回到家里,他总是吃得很简单,即使是白面包抹一点起司,再配上一瓶红酒,就算吃了一餐。
他曾经对吃很挑剔、很讲究,年幼时与父母在餐桌上、在外婆忙碌不停的厨房里,他的舌头之刁钻可是让长辈们都不可思议的。也许在帝朵的勾心斗角把他的心都给斗出病来了,有阵子他差点想去看心理医生,因为他几乎是食不下咽,他怀疑自己得了厌食症。
想是这么想,但她一点也没有起身的意思,仍是落寞地坐在门庭前的小圆灯下。
不知过了多久,秦霜原回到家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一人一猫可怜兮兮,孤零零地缩在他家门口,连向来好动的果果都没精打采的。
“乐乐?怎么不进屋去?”他来到她身前,蹲下身与她平视。
年百乐看着秦霜原有些担忧的眼,她真的没想要哭的,只是那一瞬间,他眼底的温柔却让她的眼泪溃堤了。
她觉得自己很糟糕,很自私。
二、他们十分有效率地各自决定再婚了,而且老爸这回终于壮士断腕地出柜,和同志爱人双宿双飞,老妈则嫁给一个大她十岁的男人——嗯,那个二星主厨被甩了,但反正他也绝不是唯一被甩的。据她说对方可是石油大亨,已经为了她在沙漠打造一座比杜拜更奢华的乐园。
三、那她呢?
好吧,她十六岁了,都可以考驾照,也不是奶娃了,那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
可是年百乐却突然连食谱也不想看了。中华一番小厨师之路不知道为什么不再能吸引她。
傍晚,老妈为了她的世纪婚礼有忙不完的事,她默默地来到秦霜原住处。
她明明就知道父母的婚姻只带给他们不快乐,可是当她知道她的“家人”就要从此分道扬镳,从此去寻找他们各自人生的幸福时,她竟然觉得自己被抛下了。
她一直担心父亲的家人嫌她吃闲饭,因为父亲总是不在,她在那个纯粹的西方人家庭里没有同伴,父亲给不了她任何帮助,她几乎有种自己是寄住在人家家里的旁徨感,哪怕大多数时间她只是住在拉威尔家名下的房子里,受他们的照顾,而外公也老了,远在台湾。
她觉得这里没有她的家,现在连母亲都要再嫁——她不是好母亲,但至少她让她觉得自己是有盟友的,她们是拉威尔家的两个异类,只要她偶尔记得她,她就觉得很安慰。
而现在,她真的只有一个人了,但是她好讨厌自己的不够独立。
秦霜原神色一沉,她的眼泪也许是像热蜡一样滴在他心坎上了,弄拧了那连他自己都误以为情感淡泊的心。
这时间正是晚餐时间,秦霜原当然还没下班。他虽然给了她住处的钥匙,年百乐还是和果果一起坐在屋檐下,她发呆,果果则忙着抓蚊子。
“喵——”那些一点也不给面子的小黑蚊个个身手矫健,最近吃得越来越肥的果果一只也抓不到,两只前掌挥到快打结,脑羞成怒地鬼叫着虚张声势。
年百乐无语地拿出随身小电蚊香放在脚边,蚊子四处逃命去了,果果也安静下来。
话说回来,她现在更需要立定目标,朝小厨师之路迈进啊!现在她等于老妈的拖油瓶,她想她不好意思以十六岁的年纪跟着老妈到新的家庭混吃混喝。至于老爸,她从来就不指望他。总之靠山山倒,靠自己最好。
她应该把食谱带出来才对。不过霜原哥家里有食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