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嘴角抖了抖,她脱掉葛老太太借她的洋装,换回自己的红旗袍,长发高高挽起成髻,踏上银色没了跟的鞋。
他自嘲着,仰头望月,月不明。
地灵人杰吗?
他反复在心底讽刺低语?不,地是血腥的,人是污秽的-
紫芙从来不觉得自己如此愚蠢过。
她早晨起来,没有闻到葛老太太昨晚念念不忘的面包汤香味,也没有听到葛老先生浇花除草的声响。昨晚捉弄她的杰德,小杰小少爷,就站在她床侧,穿得整整齐齐的,白色衬衫外是一件藕色外套和同色西装裤,不系领带而改搭短围巾衬出他一身优雅,脚却是一双绑鞋带的名牌皮鞋。
气得只能咬牙切齿,紫芙伸手一个用力推开他“开这种玩笑,你真是无聊!低级!下三流!”
快要跌下秋千之际,极西还在她小巧的脸蛋上摸了一把,等她落了地,他搓搓手指,啧啧有声的感叹“哎呀,是湿的,哭过了。上帝啊,你把女人都造得太愚蠢、太好骗了!”
紫芙一跺脚“滚开!”她踹开他,牵动尚未完全消肿的那只脚,痛得低呼一声,瞪了地上的极西一眼,更生气了。
一言不发,她气鼓鼓的转身进屋,在心底咒骂发誓,绝对不再相信这个男人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字。
极西的视线尾随着她,一直到她房间的灯光明了又减。
从头到脚,深具传统英式风格西装的高贵不俗。
“你醒了?正好,省得我叫你。”这是他对着睡眼惺松的她说的第一句话,紫芙眨了眨眼,还不能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转过身弹响手指,一个男人——
伦恩走了进来,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一把银色手枪瞄准她,极西瞟了她一眼“别想轻举妄动,外头不只一把枪等着。”接着,他别过头
对伦恩吩咐“我先上车。”
她根本来不及意会眼前突如其来冒出的枪支和窗外三部前后包夹的轿车是怎么一回事。伦恩拿枪指着她起床,守在厕所外等她梳洗着衣,她爬上浴白探出厕所窗外,两个彪形大汉拿着机关枪正对窗口。
她的发香已远离,她的体温只剩残留几许,他的胸怀空荡荡的,那柔软,已经消逝,那怜悯悲伤不知所措的眼眸,已经合上。
顺着多瑙河潺潺流水而下,木桶载浮载沉,当时他以为他死定了。他想,至少见到爸爸妈妈了,就算死掉也没关系。没想到木桶封得不够紧,盖子被河水冲掉,小小的他从桶子中掉出来,就在快溺毙的时候,被师父救起。
他不愿回去,安卡森公爵害怕丑闻外传,也就答允了他,让师父收养他,带他回美国。这整件事就以公爵之子一家出游意外丧生落幕。
他以为他早就没有感觉,却在拥着她陈述时,在她出声要安慰他时,才发觉自己是痛着的。
哎,廉价的感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