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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泽芹夹菜到她碗里,催促道:“趁热吃。”
应笑又夹回一箸到师父碗里,低声说:“师父不动,徒儿不敢先吃。”
方泽芹便吃了口粥,笑道:“这总成了?快些吃,吃完我还有话对你说。”
应笑便知他是得了个风流病,愈加不耐,也不问了,说道:“手伸来。”
柳生受宠若惊,忙撩起袖子将手臂担在桌上。应笑并起三指往脉门上一搭,确是有些微恙,便细细诊了一回,乐得那柳生丑态毕出,皮着脸把几句艳词来撩拨,身侧二人亦是嘴里不闲地凑兴。
应笑只淡淡相看,不作理会,诊了脉后提笔抄录,问道:“可觉身体发热,夜间渴饮?”
柳生一愣,收起笑,回道:“倒确有此症,找了外间大夫看过,许是有些火热虚浮,不是什么大病,稍有不适而已。”
应笑道:“可不知养病如养虎,养虎终成患的道理?你的脉轻取浮大,似是热证,重按下却细促,是个无根的脉象,实乃内虚寒症,是肾气亏乏,再不对症下药,往下便要精滑自遗,莫说房事,怕是连净手也不利索。”
始终心怀芥蒂,若是遇上那一等恃强凌弱、鱼肉乡民的人家,治便是治了,却挑着细贵药材用,还要多收诊金。
为此一节,方泽芹训诫不少,应笑阳奉阴违,当面受教,身一转自去做她的,好在富贵人家只求能医好病,不在乎多费银子,因着应笑用药精到,没人说她什么,在乡里乡间也博了个好名声。
寻常人家到医圣门求诊多是为了些疑难杂症,医患之间总是以礼往来,偏有那一等好色的子弟、不长进的妇人,带着风流心思,以治病为由,专拣俊俏的勾搭。
这日,应笑在尚气堂随师父坐诊,见好些俗女子尽拢着他那处去,分明没病,却装着个娇弱模样,有眉眼撩拨的,有把言语来勾他的,这好先生只是面上带笑,不气不恼,仍是诊脉辩证,依旧温声软语、谆谆教导。
应笑便有三分不快意,正自闲坐着,门外进来三个年轻公子,径往应笑桌前坐定,当中一个嬉笑道:“小娘子近来可好?”
这话一说,那边女子窃窃嗤笑,把柳生羞了个面红耳赤。应笑仍如常开方,开的是一剂补阴益气的“君子汤”,方子递上去,还一再叮嘱:“你这症是因沉湎色欲而得,往后需多加留心,否则性命堪忧。”
柳生羞惭无地,再不敢多言,慌手慌脚地接下药方,拉起袖子掩住脸,一行三人灰溜溜自小门出去了。方泽芹在旁听得暗自摇头,心里不知叹了多少气。
晚间闭馆,应笑推说身体不适,连饭也不吃,自回房誊抄诊籍。方泽芹无奈,只得亲自把水食送去她院里。
应笑听得敲门声,开门出来,见是师父,忙拱手作揖,迎至净室张罗茶水。方泽芹把盘盏搁下,说道:“别忙了,师父也还没吃饭,坐下来一同吃。”
应笑仍是泡了壶热茶,让师父坐在上座,将米面粥果铺排好,用瓷盆子盛了水,捧到师父面前。方泽芹刚洗了手,她又递上洁净的干布巾,一切恭恭敬敬,伺候得十分殷勤。忙完便低眉敛目地坐在下位。
应笑识得此人,乃是前村姚大户家供养的举子柳生,他身边二人亦是那庄上食客,都是喜好风月的才子,逐日呼朋引伴,或陪家主人饮酒斗诗,或结伴往青楼嫖妓,因这三人相貌齐整,能吟诗作赋,又有口才,懂得使些诱人的花招,极是会讨女儿家欢心。
应笑却不兜揽,只道:“今日有堂主坐诊,请往那处去。”
柳生却道:“小生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非得小娘子看才成。”
应笑看向方泽芹,见他眼也不斜,只顾为人诊脉,心下烦闷,便问:“你是个什么症候?且说来一听。”
柳生望着她瞅了一瞅,笑叹:“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