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怪到我头上?真是莫须有的报名。你是去撞还是被撞,讲清楚,可以吗?”美娟嘀咕。
唐宁讲故事不仅分章节,还有附主,存心急坏听她讲话的人。
“我去撞大车,可是对方很好心赔我医药费,又赔我车子的修理费和工作津贴,明天你帮我代收二十万,不要怀疑,当作我撞到的是圣诞老公公吧。拿到二十万时谢谢他,因为要不是他慷慨解囊,你又得白养我一阵。”唐宁省略和老王吵架的部分,反正不是重点,重点在他主子上场后。
子夜时分,寂静的马路、冗长的巷道、昏暗的街灯,在野犬声中,益发显得厘清凄凉,独行于秋雨中的唐宁不自觉地流下两行清泪。
回到住处,唐宁拭去脸上的泪水,轻轻地掩闭大门,这栋专门租给女学生或正职女生的公寓,是她唯一付得起房租的地方。她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深怕扰人清梦,但一声尖锐的电话铃声破坏了她邻居的美名。
在这种时间只有一个人会打来,她赶紧冲去接电话,免得它有响第二声的机会。
“喂?”唐宁低声说。
“唐宁,你跑哪儿去了?才刚回来?我先前打过好几通电话,打得都不好意思,又等不到你的电话,我担心死了,虽然你说超过十二点就明天再说,但我实在不放心,你被什么事耽搁了,怎么这么晚回来,”美娟一连串的追问。
在打石膏时,她才发现腕上空空如也。唐宁的脸顿成死灰。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医生关切地问。
“没事,我很好。”她喃喃地说。
其实一点也不好。腕上的手练不能遗失,并非那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它的意义大于价值,是已逝父母留下的订情物。原是两只缀有祖母绿宝石的手练和戒指,父母去世后,戒指归哥哥,手练归她,当作护身符。
祖母的绿宝石,哥哥曾哭着说过,在父母亲的葬体上。
“小声点,晚上声音传得特别清楚,这么大声会吵到伯父伯母睡觉,我只是出了点小车祸。”
“啊,有没有受伤?”美娟的声音又提高了一度。
“右手打了石膏。”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可是靠右手吃饭的,怎么发生的?”唐宁骑车很小心的,八成是人家来撞她。
“还不都怪你约的七点半,天雨路滑又是下班时间,我只好横冲直撞,结果就变成这样。”
当年她虽小,但记得很清楚,哥哥哑着音说它们带着诅咒的不祥物,注定带给唐家厄运,她理直气壮地纠正,不放他这样说父母亲相爱的象征,她深信它们在冥冥之中会保佑他们兄妹且带来好运。
现实却是相反的。
三年前,哥哥在宏都拉斯罗遇难,她强忍着悲伤,远渡重洋至宏都拉斯认尸,尸体虽焦黑难辨,但她知道那个尸体绝不是哥哥,因为尸体右手的无名指上没有祖母绿戒指。
只是,她无法得知哥哥诈死的用意,其中必定有很大有文章,是一个连她都不能知道的隐情,也许是怕她受伤害,也许是怕她碍事,所有的臆测都要哥哥自己来解答。
眼前,最重要的是找回手练。不顾刚上石膏不能碰水的交代,唐宁冒雨在今天出门的路上来回地寻找,直到深夜人静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