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菊的记忆
启一于是站起来“我去看看如刃的房间收拾好了没有,顺便叫人把行李搬进去。”说完,便退了出去。
如刃看着母亲红丝浅浅的眼睛。即使是这样它们也还是美丽“已经没事了,晕机的余波罢了。
可是,为什么会痛?!
醒来时,如刃躺在一床粉红色里,刚来得及猜测是小眉的房间,听见有人问:“你醒了?”声音轻柔。
如刃扭头。看到床边背光而立的男人,昏黄的日光使他的面目模糊。但是她认出那一丝不苟的黑色,那是和影山戟人截然的另一种美丽——影山家的长子,影山启一。
启一看着如刃,哀伤又似欢喜,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叹息般地说:“你和她,一点不像!”
“她?”
只是当时的影之山已经强盛得森山铁矢无从施压;换言之,森山铁矢对影山政信的牵制已告终结,最初嫁女儿时的一心算计,至此只是竹篮打水。也因此在戟人的母亲遭遇车祸时影山政信毫不避讳地把儿子带回了日本。
其实,影山政信背着绮琉在外面有情人的事森山铁矢一直是知道的。可是,男人嘛!他当然不会想到有这样的结果,反而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独生女儿,失去惟一的筹码。至于小启一,他不认为影山政信会让他有染指的机会,而事实也正如此,绮琉死后他和外孙的每一次见面都得事先知会。如果他没有在两年前去世,同样的情况还会持续下去。
戟人被接回日本不久,他私生子的身份就被媒体曝光。而一些痛恨影山政信却又动不了他的人也开始散布一些恶毒的说辞:他的绝情不仅对商而且对人,否则何以他身边的女人全都令人叹息地短命?绮琉死时甚至不满二十八岁!
这一切都让影山政信大度地放过。可是连听故事的人都知道对孩子一定会有深重影响,这样的纠结他本来应该好好解开,却忽略了。因为正是在这个时候他遇见了比自己小了整整十五岁的如绫。
那年,如绫二十岁,苍白,却烈火燃烧一样地美丽,仿如冬日迎风的红绫,引人遐想。更因为年轻,她让他深深怜惜。他沦陷,娶她进门的同时一并承认她带进门的女儿:如眉,也就是日后的影山眉。
“小眉。”
是吗?他在她脸上寻找小眉的影子,而且认为她们不像,在站得这么远看不到她眸色的情况下?
双生姐妹的区别向来只有极亲近的人才可分辨,如刃由此知晓“你们感情真好!”启一几不可见地笑着,在床边一把椅子上坐下“刚刚,是怎么了?”
“只是有些不舒服。”如刃低首地笑,手抚上规律起伏的胸口。昏倒前的锐痛早就消失不见,她却不能自已,一而再地想起当时的情景:她并不是一碰到棺材就受痛,而是恰好当她的手指抚至小眉胸前。这么巧?!她握紧挂在胸前的水晶,这块水晶和小眉胸前那块有着几乎相同的波长。但是可能吗?难道是小眉有什么要告诉她?
叩门声响。如绫一脸倦容地推门进来,眼眶仍然微微地红着。看到终于醒来的如刃,不禁神情一松“你终于醒了。刚刚”她稍稍停顿。
如刃的冥想被母亲悲伤的“不要——”打断,映入眼帘的是母亲声泪俱下的面孔。
是啊!自古最悲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如绫虽然两鬓未白,但要一个母亲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儿入土的确是太过残忍。所以她是这样紧紧地依偎棺材,看着众人的眼神好像正有谁要抢走小眉。
如刃凝神母亲泪水纵横的脸庞,在心里低喃:小眉、小眉,你何其幸福,会有一个这样深爱你的妈妈!
这句话撵过心头,如刃惊诧,才知道原来在潜意识里她是如此深深介怀,介怀着独占所有母爱的小妹。而此刻,正是因为小眉的别世,她才终于有了一丝自我放松的可能。让这意识浮现出来,否则岂非大大糟糕?!嫉妒的毒可不仅仅踏足爱情的疆土!
身随意动。她走向伏棺痛哭的母亲,却不是为了帮忙拉回她,而是让自己白皙的手指抚上那沉默的黑色:小眉、小眉!她在心里轻轻地唤,以为那深眠的人不会听见。却没想到,像是回应她的呼唤,一丝锐痛从棺面穿过指尖直射胸臆。如刃只觉窒息,疼痛来得太急夺走她的呼吸。她知道雨伞自手中坠落;听见谁在耳边惊呼;也感觉背后抱扶的双手。那双手如此有力、温暖,让她松弛、感觉安全——失去意识之前如刃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