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鹊桥有期
我们母女,一样的自私。
而随着春花开始飘散,亢久明像空气一样,充斥在我们家各个角落。我对他由点头而招呼而寒暄而短谈,意识上,我已经接受了他。时间真是骇人的东西,所有的怀疑生涩与陌生,就被消融在它的转移中。
亢久明有时会问我功课生活的事,我每每将话题岔开。可是,不谈这些生活的琐碎,相识不深的人,再怎么亲密相近都显得客气而生疏我们之间,就是保持着这一点的距离,客气而冷淡,有礼而生疏。
惜惜双人鱼扫校*寻爱*小说制作室毕竟,融化一颗心,不是件容易的事。
“也好。”他说。又亲爱的拨乱我的头发,鼓励地对我微笑。
深锁在我内心所有的秘密不快终于都告诉了裴健雄。我枕着他的臂膀,突然觉得好累,所有的倦意刹时袭涌上来,很想好好大睡一场。
他哄我入睡,反复呢喃最让人心动的那一句誓言。
4春暖花开,时移事往,随着新日子的来临,旧日子的纷扰不快逐渐褪淡去远。
黑板上边角泛白的阿拉伯数字已进入倒数一百天,七月那道关卡明晃地问在每个人的心田。满山春花开得灿烂耀眼,看花的双眼,藏隐着早谢的恐慌。我们这群苍白少年,在青春最该璀璨的时分,夜夜拥着书本而眠。
我坐起身,粗声——几乎是用吼的:
“我妈咪才不会担心呢!她根本不管我,不问我功课的事。甚至我渴了、病了,她也不会知道。是呀!她是很美很高贵,那又怎么样?我又何必为她念书,帮她做面子!反正她现在也不在乎这些了,我又何必死读这死人的东西——”
说到这里,珠泪夺眶泛滥成灾溃决而出。忍耐了这么久,我终于还是爆发了。
裴健雄轻轻拭去我的泪,反而勾出我更多的泪水。我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中用?我也不知道。大概从认识裴健雄起,在他面前总不自觉的觉得软弱。
早该是这样。每颗璀璨的星子,在距离以外,闪耀的也只是零度以下的暗淡。青春这回事,总有些阳光和雨丝以外的沧桑。虽然有些时候,我仍然不明白,如果好好考上大学,享受青春,体会人生,才算不负,那么,这时节,我究竟又对了什么相负?对十七岁的阳光吗?还是这一花一草一木,这一片大好的柔柔云天?
玫瑰笑我是“问题”少年,这节骨眼了,亏我还想得出这一大堆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问题。我真羡慕她们那种全心为目标冲刺的专注。这些日子以来,和她们一起补习数学,我的根基不好,吸收有限,自然就容易离心纷乱,倒累得她们课后费神为我讲解。
这等时节,每个人念起书来都六亲不认。活泼的,渐趋沉静;轻俏的,逐日安宁,全心全意只为那唯一的目标,为赋新词成了件浪费时间的事。夕落时,操场边再看不到追日的少年,月升后,夜读的窗也不再有阴晴圆缺的喟叹。这一生总该有一次认真的时刻,管它值与不值,管它负与不负,总该啊总该,好好撩撩这恼人的七月大考。
嗯,总该。我不必为谁而读,我只想,只是想,好好为自己这一段铭心的岁月,划下一个圆满的句点。
妈咪仍然遗忘给我一丝光和热,秋尽,冬残,到春暖,我的渴盼落了空。我终于了解,妈咪是自私的。也许,她是爱我的,但可能她更爱自己。这些都无所谓了,其实,我又何尝了解过妈咪的渴望——
我到浴室冲净了脸,裴健雄倚在门边,看着镜子里的我说:
“就算是为我念的吧!好好考上大学,享受青春,体会人生,这才不负啊!”我重又回到客厅,他坐在我身边,继续说:
“就这么说定,以后下课我帮你复习功课。”
我摇头,低头看着蓝白花纹不规则相间的地砖仿佛踩在云上。“不用麻烦了,我还是跟冬瓜她们到补习班去好了。再说,你有自己的事要处理。”我抬头对他微弱地笑了笑:
“放心好了,我会好好念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