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杜先生的车失火一般疾冲而出。阿霞站在人影稀落的路边高呼:"出租车。"奔到马路中间截车,"追上前面那辆车。"
我身不由己,随阿霞在万家团圆的大年夜上演生死时速之街道惊险篇,一路惊险万状,红灯绿灯、云霄飞车,阿霞连连催:"快一点,再快一点。"
司机说:"再快要被警察罚款了。"
阿霞把整个钱包都摔给他:"追上去。"
我们终于被拦在红灯之后。
自然杜先生亦不过如此:两肩头皮屑,新衬衫上必定有笔挺的摺痕,一旧则马上颜色混淆。
席间越来越难捱,虽然他们两人皆连连给我夹菜。杜先生为我扯下大块猪皮,说:"这种东西,据说美容最好。"
只是一句话,阿霞立刻乘虚而入,冷笑道:"那当然啦,女人堆里打滚,谁还比你更懂。"
那一刻的眼风和神色凌厉如母老虎。
杜先生的情人多半是温柔如鹿,否则何以互补。
阿霞伏在我怀里嚎啕大哭。
我来不及着外套,米黄的开司米毛衣上沾满了阿霞的眼泪鼻涕,不由心生厌恶,却还不得不拥住她,轻哄:"别哭,别哭。"
我忽然想起自己,当时就暗下决定,纵使一定会输,也要输得漂亮。
然而此刻,我记起阿霞赤luo的足趾上鲜红的蔻丹,她何尝不是为婚姻尽了最大的努力。
我心内昏乱。
但怎么会有这种行径?call机还在声声不断,五分钟一响。难道不懂得情人守则?这是春节,电视里歌星笑星连环出击,楼上楼下麻将震天,谁家违禁偷放鞭炮,零零碎碎,这里那里砰一下,小孩子欢天喜地叫。想象那里:一扇窗,一盏灯,一个人
那女人不肯放过他,或者实在是寂寞。
杜先生终于忍无可忍,推碗而起:"我出去一下。"对我一点头,"你陪阿霞。"
阿霞早跳起来:"你去哪里?你回来。"扑上去撕扯,杜先生反手一推,头也不回就走,阿霞穿着睡衣拖鞋追上去。
我大惊,连忙扯住她:"阿霞算了,让他去,我陪你。"她一把甩脱我,三步两步往楼下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