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可是大了肚子——
猜也猜得出,是怎么一回事。
苍黑脸上泛起不相称的羞赧:“她的脚趾甲涂得红通通,好看呢。”最后几个字,轻得只一阵烟,一忽便散了。
每天不惜多绕几个圈,看她在生意清闲的下午与附近的小伙子们打情骂俏,嗓子亮亮地传出半条街去。走路惯常扭扭搭搭,趿着拖鞋。女人们只议论纷纷:看那**,生过养过的呢。
又常向他借钱。又常当着人嘲他笑他。大家都说:她是鸡。
他低了头:“我不信。”
那一天,女子独自倚坐在门边,眼圈发黑,或是眼影稍许涂重了些。在她脚边跃跃欲试的初冬阳光“呼”一下跳上她的手背。他鼓足勇气,问:“是真的吗?”
衬衫上,大片的淤紫油漆,鲜艳得不合情理。
一开口,脸上肌肉便抽搐不已:“我,我跟我老婆,其实不是我老婆,还是我老婆。
我对她好,我对她真的好,她对不起我。其实他们早就说过,美华都说:她不好,她不会对我真心”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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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呆呆看他,然后问:“要是真的,你肯不肯娶我?”
他倾心的女子,在叫人恍惚的太阳地里,问他:你肯不肯娶我?
是他生命中刹那的彩虹日子。
也办了酒,也请了客,只差那一张大红烫金字的结婚证,她说:等过年,回家再办。
却不肯让他挨身,良夜,他不甘地探手,抖抖地蚯蚓似一钻一钻。她霍然坐起,冷了脸,被子大幅度一掀带出一段风。他惶得闭了眼,再睁开,她睡到沙发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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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拖了椅子坐下,先要两杯冰柠檬茶,心中索然。也罢,耗半个钟头,听他诉诉家务烦恼,只当多看一篇垃圾稿吧。
慢慢,从破碎枝节里听出了眉目。
起初,只是一场可望不可及的绮梦。
他是近郊的菜农,每天穿街走巷地卖菜,暗暗地,喜欢着镇上的俏丽发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