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怔一下,随口答:“那是法院的事。”
或是死,或是终其一生,困于四堵高墙之内。
便是终结了,人生不再有选择的机会。
他只探身,递过一张纸巾,惯常不多言语:“擦一下。”
我抗议:“我没有哭。”
“汗。”
停了一脸,热辣晶透的汗,像身体内里的燃烧,溢出水蒸气。他只看着我。他的注视这样静,如星光下,狮子嗅着一朵玫瑰花的静。
周身万千个毛孔都开了闸门,喧腾奔涌。我汗落似雨,按一下额角,纸巾顿时湿透,揉成稀烂的球。蓦地想起“作贼心虚”的老话。
我心下有气“为了编稿子呀。编辑对题材感兴趣,与当事人见面,是很正常的吧。”
“也就是说,你当时知道是什么题材?”问得清淡,字里句里却有利刃。
阳光自玻璃窗上闪过,弹起一把碎密的光针,往我眼中一洒,眩惑刺痛。我再也按捺不住,霍然而起:“你到底什么意思?”
泼妇般双手叉腰。
“你怀疑我跟他串通好了,谋杀亲妇?你有证据吗?无凭无证,凭什么这样盘问我?
他又递过一张纸巾来。
我哑声:“你还要问什么?”
直至最后唇焦口燥,天疲倦地昏黑下来。
沈明石起身,客气而倨傲:“庄小姐,今天麻烦你了,谢谢你的协助。”伸手。
我并不与他握,只突然问:“他会判死刑吗?”
索性严刑拷打好了,”我冷笑“我是个最没骨气的人,三木之下,你要什么答案我都给你。”
剑拔弩张瞪他。
沈明石震愕,良久不作声,忽然,笑了:“你这女孩子,怎么这么大脾气呢?”温和地,如对小女儿般的三分宠溺。
我立刻:“谁是孩子?”
话一出口,自己也讪讪,可不是活脱脱的小孩子口吻,最恨人家看得自己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