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奇怪的是──她竟然掉不下一滴眼泪哀悼失恋,为什么呢?是她习惯了不幸?还是不幸早已击溃了她?
活著,却像是一具无情无绪的皮囊,只是吐二氧化碳、吸氧地苟活著。
她为这样感到悲哀。
月色从窗口照耀进来,倾泻一地的皎洁,恍如白昼;这时候钟声敲了五下,程瑶才明白黑夜将退到山背,而她的焦虑已经升到了天中央。
谬以婕啧啧道:“小姑娘,我听见你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像是对我说──讨厌!什么都瞒不过你。”
“无聊。”她知道解释无用,而且越描越黑。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千万记得提拔同一梯的难友,我谬以婕。” 下班时间一到,程瑶连制服都没换,像脸上起了见不得人的水痘,躲躲藏藏地逃回家,整理乱糟糟的心情。
他的求婚,算不算是打击?
在这么多打击接踵发生后,它勉强算是个小小的意外吧!
和程瑶同组的谬以婕,趁魏纯芳不在时,紧追不舍地问:“总经理到底为什么找你?和昨天的事有关吗?”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那你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谬以婕观察入微。
“我我有吗?”程瑶脸上一阵燥热。
“瞧你脸红得跟个熟透的番茄一样,是不是被总经理电到了?”
自父亲为人作保遭池鱼之殃以来,她宛若公主的城堡也随之粉碎,初中勉强毕业后,便开始半工半读的夜校生活,这一读就是五年的时间。当然不是因为笨而留级,是一场要命的车祸,夺去了父亲的呼吸、母亲的双腿和她的欢笑。
从那个时候起,她忘了如何笑,也不记得如何哭,生命里只有做,拚命地做手工赚钱活下去。可是,恶运并未就此放过她,半年前,母亲已是沉�的躯壳在过度操劳下昏迷,医生宣布是癌症的那一秒钟,她像被雷劈到般,只想与母亲一起赴黄泉了却残生,但她不忍,隐瞒住事实,和母亲如往常一样,快乐地做手工、回忆昔日,并勤跑医院。
灰白、惨淡的生命,在三个月前有了三百六十度的改变,母亲遇到旧日的长辈,施以援手解决住院治疗的难题,并介绍了份工作,让她与社会接触,不再躲在阴暗的墙角里,悲叹青春似白驹过隙。
就这样,她遇到了左威豪,第一个关心她的男人,也可以说是很简单地,她的心便毫无保留地爱上了他。刚开始是甜蜜的,但不能公开的感觉,让她启疑窦,到昨天她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左威豪花名簿里一支含苞未放的花。
他只是急于摘下她,和她的美丽。
“我我才不会喜欢上那种花心的男人。”
“才不?我才不相信你不喜欢他,全公司未婚的女人到了夜晚都把他当梦中情人,而你却说不,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程瑶懒得理会,这个女人每一句话都是圈套,她才不上当。
“不说话也可以,我当你默认了。”谬以婕自弹自唱,不亦乐乎。
她没来由地慌乱起来。“别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