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马棒就推着王一碗说:“那就快吃了去。”
王一吃毕,摸着嘴出门,马棒碗也不洗,远远的跟了梢,她见他压根没去汽修铺,而是去了东城区的沱江边,象鬼一样没入一片荒荆里。
古墓马棒是去过的,那是文革备战时,她和王一一同参加了那场声势浩大的扫荡牛鬼蛇神战斗,就在那场战斗中,他把她抱到棺台上,整整弄了一下午,在那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她不仅初次尝了人间插穴的无比乐趣,还怀上宝气这个爱神之种,至今回忆起来,还心旆摇动不已。
马棒跟到洞口,一弯新月已钻进云里,一阵阴风吹来,荆刺在鬼影似的摇,江水呜咽了哭,一只猫头鹰扑楞楞落到岩上,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嗥叫。这是鬼才住的地方呀,只有聊斋里的狐狸精才躲到这种地方来。马棒心里紧了,她不相信活王一会来到死人的世界,但无情的事实又告诉她,不仅王一在洞里,还有另一妇人,两人正说着话哩。
掉了一阵泪,去翻床下箱子,三捆避孕套少了两捆,又诅咒老色鬼搞计划生育搞得怪,竟搞到野女人身上去了。大凡女人心眼都是极细的,只要发现男人们的一点不轨,就会产生出许多的联想,她想到王一不明不白丢了司机宝座,不仅不忏悔,还洋洋得意整夜不归。
更使她切齿的,他过去一晚要爬干三五次,现在可好了,一月来上一两回就闹没水儿,害得她不得不自个动手去解渴。于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恨,一对马脚飞舞起来,把那桌儿凳儿及凡能踢翻的都通通踢了个底朝天。
不过,马棒尽管牛高马大,发起泼来比市井泼妇还泼十分,毕竟在妇联机关受过锻炼,在大事上还不糊涂,发了一阵泼后,又去拾桌凳,还没拾完,王一就回来了。
王一瞧着四脚朝天的凳儿问:“咋把凳弄翻了?”
马棒黑着脸说:“你那宝贝儿子要钱去玩游戏机,我不给就踢翻跑出去了。”
火钳一扬甩到垃圾桶里。回头去看桌上乳罩,两个白窝儿各粘了根长长的女人发丝,还有股好闻的奶油香,心想那婆娘也是个爱俏的了,指着宝气骂:“说你杂种不学好就是不学好,别样不拿就专捡女人臭东西,长大了还不给你老爸样,象头老骚驴专搞野女人。”
宝气被骂得埋着头大气不敢出。
马棒又顿了脚骂:“还不甩到屋外去,要霉屋子么?”
宝气拾起乳罩,如获大赦般朝门外跑,跑到门口,突然被马棒叫住,指着桌上电话本儿问道:“那本子哪儿检的,你给我老实说。”
宝气说:“妈,古墓拾的,是和乳罩避孕套放到一块的。”
王一问:“他没上课?”
马棒说:“咋没上的,说是体育课没老师,就提前回来了。”
王一刁着烟去打开电视机,跷了二郎腿看足球赛。
吃饭时,马棒给王一夹着菜说:“今晚个妇联加夜班,我要十二点才回来,你看你是留在家里,还是去汽修铺?”
王一说:“你们忙,我们就不忙?小车又坏了,还得去修,赶着明儿个县长下乡坐,县长那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县长说了,经理调走后我去接班,不挣挣表现咋行?”
马棒不信他的鬼话,去揪了耳朵问:“没撒谎?”
宝气偏着头说:“撒谎的是狗。”
马棒说:“撒谎看我不打断你狗腿。”
宝气说:“妈,我带你去古墓,床底下还有好多避孕套呢。”
马棒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宝气溜后,刹白着脸去翻电话本,那是一本金丝绒封面的精装的本儿,封面盖了妇联钢印,扉页上有王一大名,里面记着许多相识的和不相识的男女电话。她记得那是三年前妇联发的,她把它作为生日礼物赠给了丈夫王一,以标志爱情之树永远长青。这个贼王一不思好,竟把自己一片痴情抛到了汪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