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在记忆里的碎片

印象中的小苗很瘦，瓜子脸，长得不难看，辫了两条辫子在胸前垂着，不太跟我说话，确切地说，她不太跟小孩子说话，也不笑，现在想想，她仅存在我脑子里的印象就像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却不像林黛玉那么水灵，也不似林黛玉那么忧郁，尽管我没见过她的笑模样。

到了上小学后，每年的暑假，我就有了新的伙伴，那就是剑英了。剑英来自省城，大我两岁，长得高高瘦瘦，留着比男孩子稍微长点的短发，黑黑的眼睛里总藏着笑意，真正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就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皮肤也黑，却不是农村孩子黑里透红的那种。五嫂常摸着剑英的头笑着说，我剑英就像个假小子。

母亲说五嫂是剑英的奶妈。

五嫂是我们家的邻居，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也当剑英是自己的亲女儿一样。剑英来了，就给她煮嫩玉米，蒸红薯吃，这让我很羡慕，虽说这都是农村的土特产，但村里人自己是舍不得吃的，因为玉米红薯成熟后用来卖钱。剑英有时候就拿着玉米或红薯掰一半给我，然后就拉着我一起玩。

我们玩得最多的是逮知了，起初是爬到树上逮，逮着了后，剑英就提着知了的翅膀，我提着鞋，在知了挣扎的叫声中，我们俩就光着脚丫子走回去，然后在五嫂家的后院偷偷生一堆火，剑英把知了放在火上烤熟，撕掉翅膀，掐头去尾，拿着中间的肉抹点盐给我说，可好吃了，你尝一下，而我每次都恶心地摇头，她就大笑着仰头，把知了肉扔进她嘴里，边吧嗒嘴边说，真香。

（一）儿时的伙伴

母亲告诉我，剑英回来了，开的车来看你五嫂，买了一大堆东西，还给了你五嫂两千块钱。我说是吗，剑英都二十多年没来过了。

是啊，都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些情景碎片因为来自母亲的这个消息在我眼前或清楚或模糊或细致或简约地浮现了出来，似乎在轻轻飞舞，而那些情景中的几个人在回忆中望着我或向我微笑或向我大笑。

梳理一下思绪，那么我就以自己的年龄从小到大来多多少少地触及他们吧。

王伟来我们村插队的时候，我大约四、五岁，不记得他那时候多大年龄，因为父亲那时是生产队队长，对王伟这些知识青年也很关照，似乎不太给安排什么重活，因此很多时候他是带着我玩，给我打拳看，后来我一直想学武术的念头或许就是从他那儿来的吧。

偶尔的一次下雨，我们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有很多没有翅膀的知了从树旁的小洞洞里钻出来，父亲说那是知了的幼蛹，平时它们到晚上会悄悄地爬上树，褪了壳，就变成知了，而下雨的时候，雨水灌到它的洞里，它们就只有提前爬出来了。

这个发现让剑英很惊喜，从那后，她就带着我抠地上的小洞，找到知了后，把它拿在手上，帮它剥掉壳，而被她剥掉壳的知了放在地上很快就死了，她就觉着很遗憾，接下来就觉着没意思了。

很快，剑英就找到了一个新鲜的事情，那就是去河里游泳。其实，游泳不是她的本意，河水并不清澈，里面都是泥沙，很混浊，剑英喜欢在水里打水仗，玩了一次后，我就很不高兴，因为衣服都弄湿了而且很脏，害得我挨了母亲的一顿数落，而剑英总是有“特赦”权的，不管做了什么错事，只要没有危险，五嫂就从不说剑英。

就这样，我和剑英在高兴和不高兴中度过了三四个暑假。

五年级的那个暑假，是我和剑英玩的最后一个暑假，之后，她就再也不来了，听五嫂说，剑英上初中了，暑假得好好学习，不能再这么玩下去。

记不清是否向王伟央求过教我打拳，只记得他教我练基本功，比如踢腿、翻跟头、弯大腰。

每天早上我还没起床的时候，他就来看我并微笑着捏着我鼻子说，小懒惰，该踢腿了啊。

那时候很佩服王伟，他不仅会打拳而且敢抓蛇，并把蛇装在小玻璃瓶里。

对于王伟的记忆仅限这么多，而对于知识青年的印象却不仅是他了。

有一个女知青叫小苗，人们都这样叫她，可我不知道是因为她姓苗而叫她小苗还是她的名字本来就叫小苗，不过这对我不重要，反正我觉着“小苗”就是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