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quot;你怕我说&quot;她可以想象，他那薄薄的唇瓣一定在邪恶地笑着，好像妖艳的红花在徐徐绽放。

&quot;够了，够了！&quot;铅笔在她手中折断，就着那粗黑的末端，她费力地在纸上涂抹着，&quot;你想要什么，给你就是。&quot;她凭着记忆，不断矫正着初稿，仍不肯放弃用自己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此时的她不是在和苏纪槐赌气，而是一种纯粹的心理压抑。

苏纪槐放开手站起来，冷冷地看着已经六神无主却还在作困兽之争的她。他的心里其实是又好气又好笑，却也有着谈淡的悲凉——她始终还是不肯信任他。看着那粗黑颤抖的线条，他很想就此作罢，但转念一想，还是坐到了她的对面，抽出长长的铅笔，慢条斯理地削起来。

&quot;重来！&quot;他将冯椿拖进她的办公室，&quot;砰&quot;地甩上门，&quot;你还有时间重来吗？&quot;

&quot;你大老板都不怕档期来不及，我怕什么！&quot;她终于尖锐地顶回去，将窝成一团的设计稿拍在他的胸上。这样不断地打回票，她也会厌烦啊！

&quot;好呀。你重来。&quot;他扔掉所有的稿子，将她推到桌子前，逼她坐下，&quot;你画，我们一张张地讨论，直到你明白我要的是什么！&quot;

&quot;画就画。&quot;她赌气地拿起笔来，这一辈子，她还从没有过如此之多的废稿。但是她又犹豫了，她真的能在苏纪槐面前画设计稿吗？真的能随心所欲地把自己的想法画出来，然后像当初那样被人批驳得体无完肤吗？不，她不愿意。

&quot;画呀，为什么不画呢？&quot;他倾下身来，双手按在她头的两侧，&quot;不用我教你如何执笔吧？有神指点也好，凭着你的意志也罢，我只是想看你的梦想原来的形状。&quot;最后的几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

&quot;不要再说字迷了！&quot;亚力给他们气得都快发疯了，&quot;苏纪槐，说出你的意见！你究竟不满意哪里？冯，你也要拿出合作的态度来。&quot;他们不懂一寸光阴一寸金吗？

&quot;你明白的，对吗？&quot;苏纪槐问的是冯椿。

&quot;她怎么可能知道？&quot;

&quot;闭嘴，亚力！椿她自己明白。&quot;苏纪槐看也不看地吼他。冯椿已经三次不信主了，为什么她还不反省。她的设计稿一次比一次更加通俗，这意味着她将他看得越来越扁，连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都不肯。在逆转这种局面之前，他绝不妥协！

&quot;你们不要吵。重来，是吗？&quot;她的心里已经开始转动。唔，有些地方的确改得很僵硬，再说苏纪槐的风格她也还没完全掌握，修改是必要的。

不可能的，神不会在此刻降临的。苏纪槐好像一尊巨大的心魔，盘踞在她的肩上。他颇有诱惑力的声音从耳朵钻到脑子里、钻到心里。她的手麻痹了，握不住笔。

&quot;你不画，是不是在怕？&quot;

怕，她为什么要怕？冯椿的心里一阵阵抽痛，压力在黑暗中盘旋，逐渐向她压来，令她胃痛。她该躲开的，她不是早已知道这男人总会说中一些事实吗？

&quot;你怕我，怕我批评你的作品，这种心态可爱得很啊。哈，继续发抖吧！你连笔都握不住了，我喜欢。&quot;他的手轻轻抚过她冰冷、顺滑的发丝，如同抚摸最上等的丝绸，质感好得令人无法放手。

她觉得一阵目眩，觉得头发一根根地烧灼起来。他是比她强大百倍的巫师，这实在让她绝望，她何苦要来自投罗网呢？

&quot;冯椿！&quot;两个男人这回是一起吼她，同样是为了她的固执。

&quot;你跟我来。&quot;他终于了解哥哥时常脸色发青的感受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拖起冯椿就向门外走去。

&quot;等一下，你要带我去哪？&quot;不好再来就是了，他发什么脾气啊。

&quot;设计师和打板师无法沟通可是大问题，显然我们缺乏对彼此的了解。&quot;

&quot;不喜欢我的设计，再来就是了。&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