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等一会儿就好。”她头也不抬。
“你成天写些什么墨宝?晚了也不休息,你身子可禁不起你这样耗!”他不由分说,大手一扯,将她笔墨未干的白纸黑字凑近看,蓦地两眼发直。“废娼?禁嫖?自由婚姻?你写这些做什么?我书房各种习帖一堆,为何挑这些报纸时论写?”
她抽回他手中的稿纸,笑咪咪道:“我这是要投书附议的,不是习帖。”
她平静应道:“如果对感情没期待,互不闻问也罢,相安无事便可;如果曾经盟约,不离不弃,却又见异思迁,情逝缘灭,那又何必委屈自己,终身痛苦?女人也可以另觅良缘的。”
严婉茵瞠目结舌,站了起来。“他们说得没错,你肯定是遇著怪事了,敢说这些混话,如果雪生知道,肯定会——”肯定会什么?他心系秦弱水,还有什么不知悉的?
“对了,说到雪生,”她放下毛笔,冷不防问道:“姐姐知不知道思乐轩是什么地方?”
严婉茵楞然,好一会才回神,渐渐抬高精致的粉脸,得意地笑道:“还会是什么地方,不就是爷儿们取乐的好地方。若要照妹妹所说,不能从一而终就要离婚,那我们这些女人不离个千儿百次了?简直是儿戏!”
她托腮目视女人悻悻离去,对著阳光眯起眼,喃喃道:“取乐?原来如此”
眼波、语气里尽是赞叹,还带著放心的意味,严婉茵摸不著头绪,起了愠意。
“坦次你大难不死,我替雪生高兴,不过你记得,花无千日好,男人不会是你想像的从一而终,你心里有个底,将来不会太难熬。”话里藏针,却面如桃花。
她深表同意地点点头“我明白,所以那次我掉进水里,并没有怪姐姐,姐姐的难受我了解。”
严婉茵神色骤变,指著她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嫁祸?”
她敛起笑容,明眸诚挚动人。“对不起,当初进齐家,我没想要和姐姐抢人的,爱上雪生,是桩意外,也身不由己,姐姐如果恨我,我无话可说,若异地而处,我不见得做得比姐姐更好,我心知肚明,所以从未向雪生再提起... -->>
“小姐,你刚刚说的——不是真的吧?”小鹃挨近主子,目露惊骇——她或许该考虑相信那些下人们的流言,秦弱水真的遇见苏州城著名的狐仙了。
她垂首认真地写著字,偶尔歪著头沉吟一番,又振笔疾书。左前方斜倚在床头的男人盘著胸,发现狠瞪著女人让她自行投怀抱是不可能的事后,两腿下地,把书往桌上一扔,昂首道:“我累了,想睡了。”
她漫应著:“你先睡吧!我再写一会儿。”
他不可思议地瞪著她——他从不怀疑这女人是死心塌地爱著他的,但自他表白爱意后,她宛如变了个人,从前的脆弱无助消失了,当然,重见光明对她的自信是有如神助,但心情高昂到把他晾在一旁,不当珍宝似地对待,却令他非常不舒坦。他从前在屋内对她可是予求予取,自在极了;可现在那对晶亮的眸子,竟让他无法泰然自若地对她“下手”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久久不散。如果她主动一些也罢,偏偏她成天左思右写,毫不手软,他的面色并不比以前好看。
“你灯开著刺眼,我睡不著。”这样暗示够明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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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再提起那件事。”
严婉茵一时语塞,不敢出言反驳,怕秦弱水手里有她的把柄,便撇唇道:“你知道就好,若是你,可不就哭天抢地了。”
她摇摇头,俯首又写了几个字。“哭天抢地也要不回男人心的,男人若离了心,我会请求离婚。”
严婉茵大惊,拍桌斥道:“你书多读了几年,也学那些新派知识份子搞这套?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