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没弄懂她的意图,她已滑开了拉链,探手取出一张裱框过的小尺寸画作,以为是他随兴在旅游途中买下的不知名作品,翻成正面一瞧,小脸傻住,隐忍了好半天的湿意终于夺眶而出——那幅玫瑰园的水彩画作!
她镇静地将画放回提包,递还他,两眼直盯着地毯。
他等了她好一阵,她没说话的意思,他再也没理由逗留了。
手覆上门把,另一只纤白的手竟也跟着覆上来,阻止开门的动作。
他端详伤口,轻轻吻了未淡化的疤一下,疼惜地问:“方家的女人都一样,只问给予吗?”
她再一次惊异。他笑着点头:“我见过雁青阿姨你和她不一样,结局也不会一样,你不是保险公司,我不需要你的保证,我只要看见你,无论你坐着、站着、躺着都好,只要你快乐,我得到的安慰就难以想象了,其它的,不必烦劳你去做,李秘书一向做得比你好。”
她两手已经抬起,两声有礼的敲门声中断了谈话,方宇走了进来,轻声提醒“姊,要休息了吗?”
她看着景怀君,那几秒的耽搁悬挂着他的心,他在她眼里看见了千言万语,有信心能说服她,但她意外地点了头。
强大的失望袭上他的面庞,几乎要掩盖了他的笑容,但他说话算话,绝不为难她脆弱的病体,勉强挺身站起来,他对方宇道:“麻烦你了。”
她目瞪口呆,眼睛泛潮,盯着他修长的双手,刚才那些话,他字字句句皆以手语完成,他为了她特地学会手语?如果再也见不到她呢?
他趋近审视她,故作讶然道:“我好像快吓哭你了?别怕!罢才是开玩笑的。其实,欠债的人是我,我欠了你一句话,我为人一向不赖帐,所以现在就想还给你,免得将来连本带利还你时害我破产。”
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以手语回应——那就说吧!不说也不要紧,我不是地下钱庄。
“你是。给了我短短一段婚姻生活,我却得还你一辈子思念,不是高利贷是什么?”
她别转头,掩藏动容,稍后比画道:你想说什么?
方宇摇头“不麻烦,她是姊姊。”
最后一眼总是很难,他俯身吻一下她的额头,不拖泥带水让彼此难受,转身利落地离开。回去后,他再慢慢想办法,他一定有办法的,只要她好好活下去。
还未走到大门,她追了上来,手里拿着他遗留的随身提包。
“差点忘了,谢谢。”避免太多的眷恋,他低垂着目光接过提包,发现她紧拽着不放手。“怎么了?”
没什么,借我参观一下。她以手语解释,她无意间摸到了内容物特殊的轮廓,引发了小小好奇心。
别开的脸被他扳回,拇指抚过她细白的面颊,四目紧密相对。
“我爱你,比你想象中更早,也比你想象的深,到现在为止仍是进行式。看不见的未来我不习惯夸口,但这一刻——还在爱你的这一刻,想为你做许多事,你肯不肯?”
一片只有呼吸声的静谧,在冬日的光线下充满着流动的生气,她的黑眸晃动了很久,才定着在他脸上,微微噘唇——“说了不只一句。”
“是啊!其实欠的比这些还多,你让我慢慢待在你身边还吧。”
她低下眼,拉开高领毛衣,微提颈,让他看见喉部三公分的粉红色伤口——我无法给你保证,一年、两年、三年没有人知道,我不想看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