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陡地坐直,再度忍不住“小姐,没有他老娘就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好的全都要,坏的不去面对解决,这世界有这么完美便宜的事吗?”
“程先生!”女客霍地推开椅子“这是怎么搞的?我也是人家介绍来的,你们都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不等程楚明回神,白了程天聆一眼拂袖而去。
程楚明抑住火气,冷笑着踱步到她面前,竖起大拇指“程天聆,-行,我看以后就由-解答客人的疑难杂症好了,让-坐在这吹冷气太浪费人才了。”
叫号声拖拉得懒怠无力,女客人一进问事间,瞧见斜歪在小桌上的女人似一摊泥,惴惴不安地在程楚明面前坐下。
“程先生,我想问,我最近才认识两个月的男朋友人怎么样?和我合不合?这是他的八字。”女客谨慎地拿出一张纸条。
趴在桌上的程天聆换了一个方向,瞅着女客,懒洋洋地脱口:“-不花时间和心力了解他就想知道他跟-合不合,是不是太投机取巧了?谈恋爱的是-不是吗?”
女客楞了楞,程楚明面色僵硬,-着扇子直陪笑“抱歉、抱歉,我看一看这个男人嘛,个性耿直,就是脾气大了点”
程天聆往椅背靠,姿态没有起色,骨头似被抽光软瘫在椅子上,有一搭没搭听着两个人问答。
“我母亲在我入狱后半年,知道骆进添食言了,没有实践诺言让我脱罪,她受不了再次失去至亲的煎熬,心肌保塞走了。这件事,远比牢狱之灾、妻子要求离异更令我难以承受,我永远也不能说服自己,我是个没有罪的人。十五岁那年立下要让她重获幸福的誓言,成了讽刺。天聆,我曾经让两个女人伤心,她们相继离开了我,我没有把握能让任何人得到幸福,这就是我不能爱-的原因。”
她拼命吸着气,仍不能阻止泪水不断地淹没眼眶,她握紧了拳头,结实地尝到了月圆月缺的苦涩。她深知世上没有完美的幸福,然而眼前那张痛楚都化在牢狱岁月的淡定脸孔,如此令她心脏揪紧,她宁可他愤世嫉俗,也不要他失去对人生的积极追求,一切变得可有可无。她与他之间的距离,并非是他不堪的过去,而是他决定不再爱任何人。
她用手背擦了擦涕泪,猛然攀上他的肩,用力吻住他的唇“匡政,我不在乎”
他的面颊染上一片湿濡,唇瓣都是咸味,他掩住她的唇,嗄声道:“不要太快下决定,不要说-不在乎,我并不需要誓言安慰。回去吧!就算-打了退堂鼓,明天,我们还是朋友,如果程家不介意我的过去,程家面馆可以一直开下去。对不起,瞒着-这么久,我一直私心希望,能风平浪静的过日子。”
“匡政”她握住他的手不放,没有退缩。“我只想知道,没有这些事,你会不会接受我?”
“那程先生,你看看这个人以后事业会不会有成、可不可靠?”女客紧张着问。
她纠起眉,瞟向女客,撂了凉凉几句:“有成不代表能一辈子爱-,爱-的人不见得有成,结婚又不是在选投资股票,花一点钱就想以小搏大。”
“程先生,你这位小姐──”女客变了脸。程楚明一阵尴尬,向女客解释“不好意思,她说话是直了点,不过也不是没道理,-这个对象虽然不见得能发达,但中规中矩,为人老实,这点可重要了”
视若不见地略过程楚明的眼色,她不以为意地托着腮,手指在计算机键盘上无意识地敲打着。
“程先生,他这个人是独生子,有个照顾他无微不至的寡母,你看以后我会不会有婆媳问题,能不能搬出去住啊?”女客再接再厉问。
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脸“没有这些事,我就不会遇见-了。这世间的事,没有如果,也没有早知道,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但是还没发生的,我们可以尽量让它不要有遗憾。”
她后退一步,不再徒劳的说服他;爱的语言,不该是巧言说服,经历千山万水之后,他已经失去强大的动力追求所爱,对他来说,那些无异海市蜃楼。
“我相信你,你是个好人。”她放下杯子,转身带上门离去。
他痴立着,随着她的背影消失,一阵茫然涌至,他竟无法确定,拒绝她是对还是错?他感到了一股闷痛,随着心跳逐渐蔓延
“下一位,二──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