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喝下一大口红酒,大力颔首“有啊!我还在想,哪天应该和你结拜一下,互相关照,我月底捉襟肘见时,麻烦你请我吃顿饭,不用在高档餐厅,路边摊也行,我很好打发的。你要是不开心,我可以说冷笑话给你听,你要是想和哪个已经乏味的女人切断,我可以冒充你的新欢,做你的挡箭牌,我们这种双人组很不错吧?”
“”林启圣眉头抽动一下,无奈地看着她“多久没和陈绍凡见面了?还在想着他?”
她喝下剩余的红酒,脸颊开始泛红。“这和你无关唷。”
“咦?你不是才想和我结拜?结拜的双方应该无所不谈、无所忌讳吧?”他揶揄她道。
“你真这么想啊?”刘琪迟疑“他刚才都跟我说了,昨晚他说话口气是重了一点,但请你谅解他的心情,他被骆振华召见之后,事务所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认为他胜之不武,靠着不可告人的私人关系突围。
茵茵啊,换作是我,我也会很不爽的,他是后进小辈,能反驳什么呢?当然只能对最亲近的你发飙啊。”
“我没怪他,我只想休息,也请他回去休息吧,我很好。”她闭上眼,不为所动。
“茵茵——”刘琪尝试劝她,见她蒙被假寐,只好放弃说服,带上门离开。室内一片安静后,她推开薄被,半坐起身,支着微微晕眩的脑袋,百感交集,喉口泛酸。
努力爱一个人,和能得到多少幸福是下尽然相对的,她从她母亲身上印证到的事实,再次得到了证明,这一直是她不敢放胆爱的原因。
这就是孤家寡人的好处了,身无多少障物,来去干脆俐落。
她看着刘琪挥汗抬进房里的两个陈旧大皮箱,悲凉地这么想着。
“东西都塞在这两箱了,陈绍凡说,如果还有遗漏的,他会替你收好。
你暂时安心住我这里吧,找到房子再说。你的头还疼不疼?”刘琪弯腰检视她的伤口。
“好多了,我没事。”她摇头,没有多余的表情。
骆振华也许说对了,她并不比她母亲更为清明,反而加倍怯懦;她的母亲在爱里受到的任何磨难都令她心有余悸,一点一滴的累积,让她多年来裹足下前,拒绝一切爱的可能。她的确不怪陈绍凡,她害怕的是不确定的未来,爱太脆弱,命运太捉弄,聚散不由人,总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迎头痛击,她其实一直都不够坚强。
她倚着窗台,朝下张望,陈绍凡走向停在路边的座车,开了前门,冷不防回头采看,她缩进窗内,不再现身,按着怦跳的心脏,注视自己的脚小大。
这就是最糟的情形——深深挂记着一个人,却无力去承受爱的一切。她非常细心地吃完盘中的每样菜肴,模样十分享受投入,间中不忘回应他的问题。
他看得出来,这几次她赴约得丝毫不勉强,眉头舒展,和他想像中的忧感截然不同,他思忖了许久,得到了一个差强人意的结论——她对他全无多余的冀求,所以见面轻松自在,她甚至曾在他高谈阔论当中不小心打了盹,完全不介意他的反应,归结一句,他们成了真正的朋友,毫无转化为情人的余地。
“茵茵,看我一下,”他敲敲桌面“你真的一点也没有喜欢我的感觉吗?”
“那位成太太说,看在你替她照顾那孩子这大半年来,她决定不追究浴室的修缮费,希望你也别追究这个乌龙伤人事件,你说呢?”
“没什么好追究的,她好好待那孩子就行了。”她木然道。
她抚着胸口,感受那隐隐作疼。无论过去拥有多少经历,人永远无法习惯分离,尤其是发生在界定不了的关系上,拥抱或言语瞬间成了一种尴尬,她没忘记她只身走出成家时,那孩子长久无语的凝视,深深铭刻在她心底。
“陈绍凡在楼下,他想见你。”刘琪小心翼翼地说。
“没什么好见的。”现在胸口真实地疼起来了,她倒头躺下,面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