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的。”
他轻颔首,抿着笑,将土盆重新端起,走向另一扇半掩的纱门后。她不知所措地尾随而入,门后竟是一个玻璃花房,四周布满一落落的盆栽和种苗,中央是一排排长形土畦,开满艳色的花朵;靠近一面实墙,有一张原木搭建的工作台,台上是各种铲子、镊子、木片、空盆和掉落的土屑;狭窄的走道也不得闲,堆了不少分株的育苗,他拿起一个浅盆盛了水,把刚才撒种的育盆放置其上。
“唔”他倾着头回忆,试着用最精确的方法描述“并不很相同,起先只是发现你爱笑了点、走路歪了点,后来,你硬生生撞上咖啡店的强化玻璃门,暂时昏了过去。”肿包是这样来的。
听起来还不算太离谱,如果就此一觉到天亮,也没什么不好。虽然不是杨仲南亲自下手,他却不折不扣是个祸首,她忿忿咬牙“这家伙到底哪根筋不对,为什么要这么恶搞?”
他搧了几下眼皮不作声,沉默着收拾药箱,转身放回柜子。她一拐一拐地跟过去,又问:“那玻璃撞破了吗?是不是替我赔了店老板?”
他一阵莞尔。“没这么严重,你是在走路,不是冲百米赛,所以,扶你上了车十分钟后,你又醒转了。”
“醒了?”如果醒了,为何不干脆送她回家?这是心里的真正疑惑,问出口的却是──“然后呢?”
他抬眉,神色明朗,毫不闪烁“当然,只是你得先答应我,千万不能激动,不可以再找仲南理论,扩大事端。”
果然!她没错看那空有皮相的家伙。
“我答应不会找他理论。”她当然得研究妥当后才能找他算帐。
“那就好。那一晚,在酒吧,”他摸摸鼻梁,看看她,观察她的反应。“早在你对他下药前,仲南就先下了药。”
“啊?”这是哪一套剧本?“没弄错吧?”她干巴巴笑。
“然后──”他端起地上的一盆黑土,倒了点不知名的黑液,取了把小铲动手翻搅。“我发现了你不为人知的潜力。”
“”这叫她如何回应?“谢谢,是我突然力大无穷,在路上手擒正要做案的**吗?”
“没这么戏剧化。”他动作娴熟,把桌上的种子撒播其上,再将一层薄土覆盖其上,一边说明着“你突然又急着要下车,拗不过你,当时车子正好停在一栋大楼前,前面有一个圆形喷水池,你双手合十,望着水柱好一会儿,突然举高手臂,绕着水池,做了一连串标准的侧滚翻。那时早已夜深,行人不多,看到的人还是啧啧称奇,大楼管理员也出来关心。你滚了两圈,停了,突然又出其不意跳进水池,在水花底下和衣默祷,这一来,就算我不阻止你,管理员也不能不管了,我只好想办法把你拖下来,扛进车子里暂时带回我的住处,否则,你若一身湿出现在薄荷面前,再表演几手特技,恐怕会吓坏她,我也很难解释。”
这是别人的故事吧?脑袋里残存的一点相符画面也没有,勉强回溯,依稀记得只有一片白光,被开启的、无尽头的光源,在眼前展开,令人心生敬畏,想虔诚祷告,为它献舞
“真的?”怔愣地问──真的不是普通的丢人!侧滚翻是小学五年级表演体操的往事了,竟然还能当众献艺!
他摇头,欲言又止。
她一头雾水问:“什么药?下在哪里?”
“一种迷幻药,下在他请你喝的第二杯酒里。”他言若有憾“真抱歉,我当时没发现,否则就直接把你送回家,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
什么迷幻药?难不成让她产生了幻觉,一拳敲昏自己?
“像──喝醉一样吗?”她抖着下巴,满怀侥幸地问,希望自己没有在大马路上对路人挥拳相向。